86版《西游记》,除了“石破天惊现石猴”的镜头,让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玉帝趴在桌子底下疾呼“快去请如来佛祖!”那一幕了。自此,“玉帝胆小懦弱、佛祖高大威武”的既定印象就久久的盘桓在我的脑海里。后来我读了《西游记》原著,才发现从小就深深刻进心中的印象,原来是被“童话版”的《西游记》电视剧给骗了。
在《西游记》原著构建的神话世界里,玉帝非但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昏君形象,相反却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三界统御者的形象。不管是关于孙悟空的将计就计,还是对于佛道相争的操盘手角色,都无一不在昭示着玉帝的强大。玉帝的强大,其实代表的就是天庭的强大,同时天庭的强大也在烘托着玉帝超然物外的三界统御者形象。
这不,就在取经团披荆斩棘,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灵山脚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夹道欢迎的和尚同仁,相反却是一名道骨仙风的道士前来迎接:
只见一个道童,斜立山门之前叫道:“那来的莫非东土取经人么?”长老急整衣,抬头观看。见他——身披锦衣,手摇玉麈。身披锦衣,宝阁瑶池常赴宴;手摇玉麈,丹台紫府每挥尘。肘悬仙箓,足踏履鞋。飘然真羽士,秀丽实奇哉。炼就长生居胜境,修成永寿脱尘埃。圣僧不识灵山客,当年金顶大仙来。
那么,这位仙风道骨的大仙是谁呢?孙悟空认的真切:“师父,此乃是灵山脚下玉真观金顶大仙,他来接我们哩。”
这就奇了,灵山圣境,西方净土,山脚下的迎客同志居然不是和尚,反而是一名道士。熟悉西游记的朋友都知道,在十万八千里的西行途中,取经团与道家发生了数不胜数的争斗纠纷,难道神话世界也讲究“事物对立统一”的矛盾发展规律?
要搞清楚这一点,我们首先要搞清楚这金顶大仙是个什么角色,灵山脚下玉真观又是个什么机构?
金顶大仙在西游故事里只有两次出场,并且都有点客串性质。然而,就是这仅有的两次出场,却贯穿了整个取经故事。
第一次,是在第八回《我佛造经传极乐观音奉旨上长安》,观音菩萨领如来佛旨向东土寻找取经人,在灵山脚下与金顶大仙有一个照面:
那菩萨到山脚下,有玉真观金顶大仙在观门首接住,请菩萨献茶。菩萨不敢久停,曰:“今领如来法旨,上东土寻取经人去。”大仙道:“取经人几时方到?”菩萨道:“未定,约摸二三年间,或可至此。”
大仙笑道:“圣僧今年才到,我被观音菩萨哄了。他十年前领佛金旨,向东土寻取经人,原说二三年就到我处。我年年等候,渺无消息,不意今年才相逢也。”
原来,金顶大仙自与观音话别之后,就一直在翘首等待东土来的取经人,至今已有十四年光景,真是望穿秋水。那么,金顶大仙苦等取经人又是为了什么呢?原著如此交代:
原来,金顶大仙苦等十四年,就是要给取经团的人兽五人组洗个桑拿,好让取经团清清爽爽的上灵山面佛取经。那么问题来了,取经团如果不洗这个桑拿,难道就面不得佛、去不得真经吗?
次早,唐僧换了衣服,披上锦襕袈裟,戴了毗卢帽,手持锡杖,登堂拜辞大仙。大仙笑道:“昨日蓝缕,今日鲜明,观此相真佛子也。”三藏拜别就行,大仙道:“且住,等我送你。”行者道:“不必你送,老孙认得路。”大仙道:“你认得的是云路。圣僧还未登云路,当从本路而行。”行者道:“这个讲得是,老孙虽走了几遭,只是云来云去,实不曾踏着此地。既有本路,还烦你送送,我师父拜佛心重,幸勿迟疑。那大仙笑吟吟,携着唐僧手,接引旃坛上法门。原来这条路不出山门,就自观宇中堂穿出后门便是。
这必经的“本路”,指的是通往灵山的官方道路,而这道关口就在玉真观的后门处。
在原著赞诗里有这么一句话:“圣僧不识灵山客,当年金顶大仙来。”圣僧不识的“灵山客”,说的自然是金顶大仙;而这位“圣僧”说的就是唐僧同志了。金蝉重复这两句话,显然不是犯了老年痴呆,而是因为这两句话里隐藏了重要玄机。由这两句话我们可以看出,金顶大仙不但长期居住在灵山脚下,更是经常出入灵山圣境,并与唐僧同志的前身金蝉子相熟。结合凡是有重要人物出入灵山则必经玉真观,同时“必须走玉真观后门的“本路”才能入灵山得正果”的事实,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金顶大仙守在灵山出入口肯定不是个人行为,他很可能就是天庭驻灵山办事员,而玉真观就是天庭驻灵山办事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为何灵山圣经却要一个道士把守山门,堂堂西方净土门徒为何非要走玉真观的后门才能得享正果。
至此我们可以得知,所谓“正果”,总逃不过是天庭赋予的仙佛果位编制,不管是天庭的仙官,还是极乐世界的诸佛罗汉,必须要有天庭的正式册封才可作数。
玉真观里,金顶大仙对取经团说道“圣僧,你与大圣、天蓬、卷帘四位,已此到于福地,望见灵山,我回去也。”“圣僧”的称谓,是唐僧从东土凡俗世界一路带过来的,而“大圣、天蓬、卷帘”的称呼,却也是孙悟空三人在天庭的正式官阶。可见在入灵山之前,在金顶大仙的官方表态中,取经团仍是大唐凡僧、天庭罪臣,只有在取经团进入灵山,取得佛籍之后,才算正式的重新取得了官方授予的神仙编制。
所以说,不管灵山如何繁盛,佛祖如何强大,有一点却是一直不变、至少目前是无法动摇的事实,那就是玉帝终归是三界的主宰,也必将长久的是三界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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