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第七十期《家乡雪后的那些鸟事儿

选择字号：超大标准 dzgoadmin 发布于2018-03-25 属于心情短语栏目 0个评论 125人浏览

　　小时候，我在农村长大，那时候的雪真叫个多，整个冬天几乎是白色的。在睡梦中，常常被父亲唰唰的扫雪声唤醒，兴奋的撩起窗帘，望着外面白色的世界大呼小叫。一年正月，下了一场春雪，积雪足有一尺厚。天放晴后，我约了几个小伙伴一起到村外“行军”，积雪没膝，挡不住我们兴奋的脚，一步一个深雪窝，鞋不时的脱落，我们唱着歌，呼着甜润的空气，逶迤壮行在雪地里。打雪仗，拍雪人，不见一粒泥土。帽子甩在雪地上，头上冒着热气，尽情地挥洒着激情。累了躺在雪地上，雪润滑凉，天蓝洁净，阳光暖暖地洒在雪地上，如施淡粉，雪毯无垠，万物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我们玩累了，静静的躺在雪地里，很少说话，大地寂静而安祥，只有偶尔村里传来的一二声犬吠。蓝天，雪地，世界水洗一般的洁净，洁净的不容一粒纤尘。

　　大雪对于鸟儿，却无异于一场灾难。记得一年，大雪尺余，天又冷，很长时间雪没有消融。山上的，野外的鸟儿，无处觅食，便飞进村里和鸡猪抢食。这让孩子们大开了眼界，各种各样的鸟儿，应有尽有，有叫上名的，有叫不上名的，红的黄的绿的白的灰的青的瓦蓝的，还有杂色的，令人目不暇接，美的让人叫绝。院子里墙上树上，到处都是觅食的鸟儿。也有鸟儿饿急了，直接扑门破窗而入，找食吃，自然落入了孩子们的手里，成了玩物，不过玩得兴尽后，大多都放飞了。

　　有一种叫“公红”的鸟儿，白头黑脸，红脯子，羽滑如缎，甚是美丽，再加上婉啭的叫声，成了孩子们的最爱。但这种鸟很倔，落入人手后，不食不喝，一个劲儿地拚命挣扎，直到气息奄奄，所以孩子们玩不了半天就放生了，要么就气绝而亡，一些美好的东西是不能驾驭的，因为它原本就属于蓝天，属于自由。

　　每当这个时候，最令孩子们心动的，莫过于野鸡了。村外，一群群野鸡围村觅食，公野鸡抖着华丽的尾翎，雄纠纠气昂昂奔跑着，孩子们三五成群的追捕着，野鸡飞着跑着，累了，就一头扎在隐蔽的地方，成了孩子们的猎物。公野鸡是不好逮的，只有一次，一只公野鸡耐不住饥饿的折磨，领群鸡进了村，结果被手疾眼快的小七活逮，后来，玩了几天煮吃了。小七每天放学，都要头顶公野鸡的尾翎，在村里的大街小巷炫耀一番。

　　村里有一个叫玉玉的孩子，甚好鸟。每当雪后，他都会用多种方法捕获很多的鸟，他捕来的鸟都分笼饲养，炭房，羊圈，闲房……挂满了大大小小用高粱杆编的鸟笼，而且玉玉很懂鸟性，还给鸟起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字。玉玉不仅好鸟，而且好各种小动物小虫子，他家一年四季都饲养着很多野生动物。玉玉父亲对此很是生气，几乎每天骂声不绝，骂玉玉不过光景，是个败家子，玉玉在人们眼里也成了异类。每隔一段时间，玉玉父亲就会把玉玉的鸟虫及鸟笼全部捣毁，可玉玉照养不误。玉玉后来长大了，和父亲另开生活，便更加放肆的养起鸟虫来，光景凄荒，三十多岁才拣了个媳妇，好歹算有了个家。一提到玉玉，我常常想到法国的法布尔，如果法布尔生在我们村，他会写出《昆虫记》吗？岁月悠悠，感慨的事太多了。我是真心佩服玉玉的，村子里有一种当地人叫“好毛鸟”的鸟儿，学名不知叫什么，我曾从网上多次搜寻，并无结果，只觉得其貌似百灵鸟。百灵是鸟中的歌王，好毛鸟也确实叫声清脆、婉转、嘹亮，每当春天到来时，家乡田野上的好毛鸟的叫声，是春天写在蓝天上最美的流动的诗。就是这种好毛鸟，在一场大雪后，几乎饿绝。我曾经问过玉玉，好毛鸟灭绝的原因。玉玉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告诉我，灭绝好毛鸟的是雪，是该死的一场大雪，把好毛鸟饿绝了。玉玉一脸怒色，咬牙切齿。后来，玉玉告诉我，我们村在那场大雪后，仅有六只好毛鸟幸存下来，而且是在一处避风的土崖下，有粪便为证，因为那鸟粪是不同形状不同粗细的好毛鸟鸟粪，六只，肯定是六只。我不敢完全信玉玉的话，但我佩服玉玉，佩服他的细，佩服他的精，更佩服他对鸟的痴。玉玉对家乡的鸟，虽然大多叫不出学名，但说起对各种鸟的习性，他是了如指掌。一有空闲，他就翻山越野，寻鸟觅虫。玉玉曾经非常神秘地告诉我，他在南山发现了一处景色优美的峡谷，那里水丰草茂，鸟语花香，他曾多次约我一起去那儿看鸟。玉玉喜欢和我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我也喜欢鸟，可我想更多的是因为我对他的尊重，我曾对他说过一句话，如果玉玉读的书多，上了大学，也许会是个生物学家。一句话竟说的玉玉泪光闪闪，亢奋哽咽。在我的话里，他或许找到了一些可怜的做人的尊严，因为玉玉在村人眼里是不务正业的，好鸟，痴虫，能当饭吃？至于玉玉说的关于虫鸟的一些事，村人更少在意。

　　多少年过去了，家乡那曾经的好毛鸟，玉玉的那些鸟事，总让人难以忘怀，更让人忘不了的是玉玉约我去的那个峡谷，不知现在的玉玉是否记得，我想恐怕永远成了一个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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