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性压抑的总爆发就成了婚闹

选择字号：超大标准 dzgoadmin 发布于2018-11-21 属于心情短语栏目 0个评论 149人浏览

　　6月8日，一条“疑似婚闹伴娘被袭胸猥亵”的视频在网上热传。很快，西安警方表示，涉嫌“猥亵”伴娘的两男子被查获，正依法妥善处理。其实，这种形式的“婚闹”，就是一刑事罪行，没啥好洗地的。这里我忍不住再一次普法：《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妇女或者侮辱妇女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聚众或者在公共场所当众犯前款罪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一旦猥亵行为具有“强制”的特点，使妇女不能反抗或不敢反抗，就必然违反《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的规定，涉嫌强制猥亵妇女罪。在这个视频片段中，两成年男子对伴娘进行搂抱、袭胸、脱衣、掀开裙子等猥亵行为，明显是利用伴娘孤立无援的环境进行的胁迫。且伴娘不停大声叫喊，甚至咬其中一名男子手臂，明显就是反抗。

　　不过，不出意外地，事后，伴娘以和两男子认识为由，不打算追究该两人责任。但“强制猥亵妇女罪”属于公诉案件，必需由检察机关依代表国家提起公诉，伴娘不追究对方刑事责任，并不意味检察机关不追究，受害者的谅解与犯罪构成无关。

　　受害的伴娘当时挣扎反抗得这么厉害，事后也只能表示“不去追究”。我只能感慨，某些传统观念太强大了。她要是揪着不放，不仅是犯罪者家属，连新人家族、当地百姓，恐怕都会唾弃她一家。不是看到有消息吗，称新娘要求网友删帖；媒体也说“伴娘和两位当事人都受到巨大的心理压力”。

　　问题是，是什么给了受害者巨大的心理压力？犯罪嫌疑人犯罪时怎么就没有“巨大的心理压力”，犯罪完了就有了？

　　首先是因为没有把女人当平等的人。在女性要贯彻实行自己的意志去结交男友时，舆论会指责女性不够检点，会认为女性的贞洁是极其重要的，“失贞”就是丢人、不要脸、不自重；但一旦有违背了女性意志的性骚扰和性侵的时候，他们又会认为“这么较真干嘛，你又没有少一块肉”。这时候，咋又变成女人的贞洁不重要了？

　　你也可以说这种观念是双标，但深层挖掘一下，其实也是有标准的，那就是：符合女人的意愿都是错的，符合男人的意愿的都是对的。传统文化当中在乎的不是女人的处女膜本身（毕竟这种东西毫无用处，多数情况下男人对此没有感觉），在乎的是通过这种观念对女性必须造成的恐惧与震慑——当然，女人的贞节还有“男性财产”的身份，当某个男性伤害到了另一个男性的“财产权”的时候，后者也会跳出来反对。但整体逻辑上，是统一的。

　　“闹洞房”，是当代社会在民间自发形成的，不中不西不洋不土嫁接出来的一种产物。古代社会没有伴娘；而西方，并没有“闹洞房”“耍伴娘”这种习俗。

　　“闹洞房”一般是有三种方式：第一种，伴娘团们只为难新郎或伴郎，要他们做俯卧撑、表演、做游戏，一路讨要红包。这一种稍好。不过，实际操作当中也少不了因为讨要红包或玩得太过，而最终翻脸的情况。

　　第二种，是让新郎与新娘当众表演各种下流动作和猥亵行为，模拟性行为。我就曾在某饭店大堂看到过，简直想吐。

　　两三年前，山东一位16岁伴娘被十几名男子扒光衣服乱摸，后来当事人也因此坐牢。这并不是孤例，网上经常出现的一些婚闹的照片或视频，就是一群男人把伴娘按着中间摸，任中间的姑娘百般呼救。你别说这是自愿，就算是妓女，谁愿意被这样来羞辱？

　　讲真，这显而易见的刑事犯罪，能被关注、能被绳之以法的，真是万中无一。更为普遍的是，“闹新房”中的很多丑态，因为是一种默许的“性狂欢”，不管是新人，还是伴娘伴郎及参与者，都不好意思翻脸，民俗中有“新婚三天无大小”的说法，对“闹洞房”持容忍态度。

　　很多论者谈到，这是一个“人情社会”，让当事受害者不敢出头。但我要强调的是，这是“男权宗族的人情社会”，而不是共同的“人情社会”，否则，你就无法解释为什么男人对女嘉宾上下其手的时候，不介意伤害她们的“人情”，对相识的伴娘实施猥亵罪行并欢乐地拍视频的时候，不担心伤害她们的“人情”。——因为，男性是更高等级的性别。要申张正义，让犯罪者坐牢，你就是害了人家男伢子一家，破坏人家的一家，你就是害人精。女方一家人在当地还要不要混了？

　　连在包贝尔包文婧婚礼上被“婚闹”、被霸凌的柳岩，现在仍然被包文婧一家所记恨。

　　中国的法律，经常在各种各样的性侵、性骚扰、猥亵、侮辱妇女等等性与性别的犯罪面前，是无能为力的。一方面，确实是执法者无能、无所作为，另一方面，我也想为执法者说一句公道话：法律是社会价值观的总体的提炼，如果这个社会的整体观念，还是施害者可怜，受害者有过；或者被性侵（性骚扰）了就是女人的错，你的一辈子就完了；但你不能责怪和追究施害者，因为你又没有少一块肉啊人家只是强奸你而已……永远是受害人被迫谅解、被迫以不追究以换得平静生活的话，法律与执法，也很难超越这种价值认同。

　　我不太想用“传统文化”这样的大词。但不平等的社会当中孕育的文化，必然也是扭曲的、自相矛盾的。贞节观念最严格的要数明朝了，一部二十四史，《宋史》里面记载不过55人，《元史》才几十年就达187人，《明史》所发现的节烈传记竟不下万人了。然而，明朝也是《金瓶梅》以及多如牛毛的狎邪小说诞生的年代，是市民文化最篷勃、娼妓业繁荣的时代。即便如此，表面的严苛与体面，是必须一丝不苛的。

　　李安的《喜宴》里说了，婚礼上的婚闹，“是中国人的五千年的性压抑的爆发。”即是一种默许的性狂欢，一种非正常的发泄。

　　然而，最大的问题，还不在于“性狂欢”上，那是一种彼此自愿、愉快的；这好不好，另说；但我们指的这种“婚闹”，一定是有违当事人意愿的。在一些传统观念盛行的地区（也许不一定很贫穷），婚礼时猥亵伴娘，要求新人们当众模拟性交，或是新婚之夜一群人躲在新人的床底下窗台下“听床”……没有哪一件，是能让当事人身心愉快的。被人当作“活春宫”来观摩，女性被按在床上或地上、被一群不熟的男人摸——将心比心，你会高兴？你会自愿？

　　甚至可以这么说，年轻男子在别人的新婚典礼上被允许摸过伴娘了，那么，等到他结婚的时候，他也只能允许其他年轻小伙子摸伴娘；于是，这就流转成了一种默认的习俗——但是，那些女孩的意愿呢？你有什么权力让度另一个与你不熟的女孩的性权利给其他人？

　　有报道称，河南一些地方发展出了所谓的“闹伴娘产业链”，专门雇佣所谓“放得开”的女孩去当伴娘，再给予她们一定的报酬，这其实距离色情交易只有一步之遥了。另外，一些新闻里看到，那些被猥亵的并报警的，往往是那些涉事未深的、还没明白在那个地方“伴娘”是怎么回事、就被人连蒙带哄骗过去的年轻女孩。也别怪她们“太傻了”，如果不是看新闻，我怎么能想象人性之恶已至于此！你看尽了最丑恶的一面，人家未必看到。

　　我非常担心，这么严重的刑事犯罪，可能会被轻轻放过了，再一次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中国还有另一种奇怪的传统：“法不责众”。当犯罪的人很多很普遍时，多严重的罪行都能被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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