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里时常有这样一幅画面。那是一个日光倾城的午后,春风拂面,我从学校门口出来,远远望见汪涛站在马路对面。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洒在他的眉眼,他微笑地看着我,整个人光芒四射。那一刻,我听到爱情光临的声音,空气里都是恋爱的味道。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想到,我会和这个男生产生爱情。
我和汪涛是高中同学。在同一个班级,但彼此并不熟悉。那时我有些高冷,拒异性于千里之外,班上男生的名字叫不出几个,汪涛也不例外。后来因为同桌暗恋他,我才注意到他。但印象也仅停留在白白净净,有些小帅。再后来同桌移情别恋,不喜欢他了,他相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男同学。直到上了大学,因为学校是临市,加上独在异乡对老同学的莫名亲切,我们才慢慢有了联系。隔三差五聊聊天,偶尔一起玩。我尽地主之谊请他喝奶茶,带他下学校门口的饭馆,像招待所有关系好的老同学。感情什么时候有了变化呢?我只知道当室友讨论男朋友这个话题时,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汪涛的身影。可能不知不觉早就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当他在那个日光倾城的午后问我能不能做他女朋友时,我答应了他。汪涛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我们十指紧扣。在那个微风和煦的春日,爱情就这样破土而出。03
在一起的日子,空气都是快乐的。每天要打很多个电话,吃了吗,饿了吗,睡没睡。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这哪够啊,恨不得时时相见。汪涛说,坐车辛苦,我去找你。一开始,每个月见一次,后来,每两个礼拜见一次,再后来,变成每周见一次。感情越来越浓烈,思念越变越深切,恨不能把对方拴在身边。在汪涛来看了我无数次后,我也踏上了去他们学校的绿皮小火车。沿路的颠簸因为马上要见到心爱的人,全部变成了喜悦。我们手牵着手,逛校园逛夜市,走街串巷找小吃。他把我介绍给每一位朋友,幸福满脸洋溢,仿佛我就是他官方认证的妻。我们还去了南京,有了恋爱后的第一次旅行。夫子庙,玄武湖,中山陵,那些走过的地方都是爱的痕迹。在秦淮河的浆声船影里,我们说要一辈子在一起。你侬我侬,心心相依。日子晃晃悠悠,不知不觉就过去两年。很快,就到了大三。汪涛决定考研,并在校外租了房子。 我不想那么快工作,也加入考研队伍。那也是很美好的一段时光啊。两颗心拧在一起,挑灯夜战,互相打气。偶尔放松下来,出门吃一顿馋了很久的酸菜鱼,或者窝在小小的出租房,自己动手做几样小菜。每次都是汪涛上阵,我要炒菜,他说油烟伤皮肤,我帮着洗碗,他说女孩的手要好好保护。看着汪涛忙前忙后的样子,我确定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那时的我从没想过,这样的爱情也能说散就散。
考研结束后,我们一边等结果一边找工作。碰巧那时我有个去合肥实习的机会,而汪涛因为种种原因还留在学校。考研结果公布那天,汪涛过来看我。他买了我喜欢的红豆双皮奶,还带我喝了我最爱的鲫鱼豆腐汤。他和以往一样贴心,只是有了些反常的沉默。我没往心里去,脑子想的是,等研究生毕业,我们一定要去同一个城市。是的,考研结果出来,我们没有被同一所学校录取。他要北上,我要南下,中间隔着1000多公里的距离。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即便以后见面要涉水跋山,也不能改变对彼此的坚定。我那样固执地相信自己,也相信着汪涛。只是没想到,汪涛对异地恋没有信心。原来汪涛的沉默只是在酝酿如何跟我开口说分手。1000公里的距离让他胆怯了,而且为了面试成功,他答应导师毕业后留在北方。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所以当分手两个字从汪涛嘴里说出时,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明明刚才我俩还有说有笑,明明前不久他还省吃俭用给我买了一台新电脑,明明他对我的好都还在眼前。一千多公里的距离而已,他问都没问我,就觉得我不能接受,就替我做了选择。我不记得那天的我有多绝望,只记得汪涛离开时坚决的背影,真的戳疼了我。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汪涛不知道的是,分手后我差点熬不下去。吃不好,睡不安稳,一闭眼,满脑都是他离去的背影。我去了那家常去的饭店,点了我们常点的鲫鱼豆腐汤,还没喝一口,眼泪就大滴大滴落在碗里。这一切,他都不知道。我只能把这样的伤心欲绝嚼碎,吞咽下去。
那样的日子太煎熬,我强迫自己不再心怀期许。就在我心灰意冷,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汪涛却突然出现了。这中间隔了不到两个月。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没有哭,内心却闪现出一丝欣喜,真的很没出息。我日夜想念的人啊,你终于来了。即便被你伤得体无完肤,我也还是很想你。所以当汪涛走过来抱住我,说他后悔了,说他离不开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但以为就此和好了吗?并没有。我承认我还爱他,但如果所有的离开,都能用一句后悔就可以挽回的话,那我流过的眼泪又算什么。汪涛说,对不起小蕊,是我太自私了。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也很煎熬,我才发现你对我有多重要。他还说,小蕊,让我重新追求你吧。他说这些话的眼神那样坚定,可是,我却畏惧了。害怕再次拥有后,某一天又将猝不及防地失去。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我们就南下北上,各奔东西。新的生活新的环境,我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融入其中,忘掉过去。可汪涛,却开始在另一片遥远的土地,见缝插针地出现在我的生活。和最初恋爱时一样,每天给我打电话。而我很少接,接了也是很冷淡的回应。但他坚持不懈,我不想接,就微信给我留言。每天早晨,我都能收到一份天气预报。降温了,他提醒我加衣。天暖了,他提醒我衣服不要脱太快,防止感冒。QQ空间里也总是看到他写的日志,字字句句,全是对我的思念和这些年我们走过的点滴。他像全世界宣布对我的爱,语气那样坚定,仿佛我一定,也必须是他此生的唯一。会再次动心吗?面对这样的执着,我必须承认,那颗掉进冰窖的心,慢慢被焐热了。特别是我生日那天,为了给我惊喜,他偷偷坐了28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满脸憔悴地出现在我宿舍楼下时,我心软了。汪涛的堂哥,当初因为异地恋,对方劈腿,伤得体无完肤。汪涛和堂哥的关系好,所以他很抗拒异地恋。这是汪涛当初提分手的原因,他没说,怕我说他不勇敢。后来他承认,是他不勇敢。他说,分开了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爱情担心我俩的爱情呢?我在他的这句话里,哭了。有委屈,也有舍不得。是的,我还爱他,哪怕他曾伤害过我,我还是割舍不下。哪怕我可能会再次受伤,我也还是想给他一次机会。就算赌输了,也不后悔。
但还好,我赌赢了。明明也就分开了两个月,汪涛却成熟了很多。我像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郑重其事地放在心里。关于未来,我也一直都在他的计划里。研究生临近毕业时,汪涛因为成绩优异,签了华为。那是他们那个专业为之向往的地方,但因为我去不了,他放弃了。而且知道我想去宁波的一个企业后,他毫不犹豫地开始找宁波的公司。因为简历足够优秀,很快就面试成功了,只是和华为相比,收入少了太多。但他说,没关系,工作可以努力,你是唯一的,我不能再失去。那样的时刻,内心像是流过春天的溪流,很暖很甜蜜。只是没想到,来来回回,2016年,我还是回到了我们家乡的小城。因为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想陪在他们身边。而汪涛也二话不说,放弃了正处于上升期的工作,陪我一起回来了。我有些愧疚,可汪涛说,我也想回来啊,不是因为你。但我知道,他是因为我。回到小城的日子,一开始有些难。因为专业原因,我没能找到满意的工作,有些着急。幸好有汪涛,他一直安慰我,让我放好心态。最终,我成功进入一家食品公司。一切尘埃落定,长达7年的异地恋,也终于结束。
2017年,我们结婚了。那也是一个日光倾城的春日。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汪涛穿着酒红色的西装,我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我看着他像我走来,身后是早晨初升的太阳。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洒在他的眉眼,仿佛又回到我们彼此心动的那一天。从2010年到2017年,在整整相爱7年后,在穿越了所有的青春岁月后,我们终于真正拥有了对方。虽然中间有过插曲,但在人生的旅途中,终究没有走散。这是我用整个青春去爱的男人,真好,最后的最后还是他。他帮我擦掉泪水,附在我耳边宠溺地说,阿宝,你今天真美。是的,他称我为阿宝,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当一个人把你捧在手心时,日子即使很黯淡,也能找到一束光。因为汪涛的珍惜,婚后的每一天,我都能找到小确幸。2018年,我怀孕了。汪涛知道后立马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每天研究我该吃什么,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说饿了,总是毫不犹豫地为我起身做。整个孕期我都没自己洗过一次头发,因为怕我脚浮肿,每天烧热水让我泡脚,给我按摩。他眼里的心疼我都看得到,每次看到他忙碌的背影,就更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后来,我早产了,提前一个月。那天我们本来是去产检的,没想到中途突然肚子疼,一检查,医生就通知剖腹产。我怕得要死,浑身都在颤抖。汪涛拉着我的手,让我不要害怕,一直把我送到产房门口。然后,就一直守在门外。后来听婆婆说,汪涛在外面哭成了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很少见他哭。
偶尔我们会一起翻翻以往的照片,打开那些封存已久的回忆。每当这时,汪涛总是紧紧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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