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文章是BE,当初写这篇文章的动机却不是因为虐而虐,纯粹是希望能用文章带给读者不同于以往看BE文的感受,希望你们会喜欢唷。
2/ 文笔普普请笑纳,安排情节为剧情需要勿过度当线/ 欢迎留言与我交流,给我建议或聊天都可以,言谈中请互相尊重
4/ 阅读文章时强烈建议可放Coldplay-Everglow(Single Version)为背景音乐,近期听到这首歌便爱上,音乐、歌词我自认为很符合此篇文(笑)
听了不下数十次的慰问,工藤新一静静地站在灵堂口环顾四周,净白的单一色调简单而不失隆重,各个来吊唁的亲友皆身着庄严的黑,与之形成强烈对比。
视线落在灵堂正中央被鲜花围绕的照片上,那温柔的眉眼与笑容中,总是有着能带给任何人正面的能量,尽管,今后仅能从毫无温度的相片纸上感受。微偏过头,是毛利夫妇没有明显表情起伏的侧脸,一一谢过前来缅怀的亲友,偶尔牵动嘴边的弧度,却很冰冷。
走出灵堂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他顺了顺些微凌乱的发,湛蓝色的眸子中没有闪烁以往的光芒,空虚中仍保有一丝生气。
之后开始改变自己的生活步调,全心全意地陪她尝试各种治疗,相信任何使她好转的可能性。
趴在病床边,感觉到有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抚上脸颊,下意识地睁开眼,便对上那双淡紫色的眸子。女孩停下动作:「对不起,吵醒你了?」「没有,别在意……兰,不要再休息一回儿吗?现在才六点。」伸手回握住她依旧纤细而冰冷的手,工藤新一眉头微蹙着。
「那药再吃只会让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毛利兰噘起嘴,伸出双手摸着头上好比自己头发的白色毛帽:「虽然现在已经够难看了……」长期的化疗改变了她的容貌,取而代之的是日渐消瘦的身型,与一天一天掉落的头发。
工藤新一专注地凝视眼前的人儿,直到她脸颊莫名地发红:「妳一直都……很漂亮。」
毛利兰总是那样坚强地渡过令人难以想像的难关。患病半年多以来,只见过她嚎啕大哭那么一次,工藤新一了解她不想带给别人麻烦,又将一切痛苦、压力往自己身上拦的性格,好几次他不忍又心疼地看着她尝试再尝试各种方法,身体与心灵的折磨,却没有让她有任何怨怼。
他曾抱着半夜因为化疗的不适感而不停颤抖的她,害怕失去的恐惧浸湿了工藤新一的眼眶,却被自己的理智控制在溃堤的边缘——
脑中不断循环的意念,使得工藤新一紧抱怀中的女孩,陪着她痛苦与承担相同的重量。
阳光穿过病房的百叶扇温和地洒进来,女孩默默地坐起身,双手合掌撒娇着:「拜托嘛,七点前回来就好了。」
这招屡试不爽,工藤新一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只好由她去:「……知道了,我去楼下借轮椅,妳先躺好休息一下。」他起身扶着女孩缓缓躺下,贴心地拽平被子复盖在她身上。
「谢谢你,新一。」毛利兰轻声地说道,头靠枕头,紫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清俊的少年看,却有那么一刹那,闪过微妙变化的神情。
工藤新一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宠溺地说道:「等我。」转身离开病房,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秒,他旋即回过头,看着病床上依然挂着微笑的女孩。
意识回到坐在角落的现实,工藤新一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他仰起头靠在墙边,伸手遮着太阳直射的光线,无奈地苦笑着,错过了,他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当时莫名的空虚感还馀悸犹存,想起推着轮椅走到病房前,却没有勇气推开门,那刺耳的声响与医生护士忙进忙出的抢救仍然历历在目。最终,他面无表情的走入病房......看见女孩沐浴在阳光中,走的很平静。
「妳好狡猾,当时是为了支开我吧……」从指缝中望向湛蓝的天空,有满腹的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工藤新一努力接受不争的事实,回忆却慢慢侵蚀他筑起的自信,他不排斥……甚至干脆就让自己沉沦。
「你在这啊。」毛利小五郎缓缓地走来,伸手从口袋拿出香烟与打火机,看着颓坐在一旁的工藤新一,顺手抽出一支香烟递至他面前:「要来一根吗?」
「......是吗。」咬着香烟熟捻的点起,毛利小五郎靠着墙壁站在工藤新一身侧:「侦探小子,谢谢你过去半年来对兰的照顾。」
工藤新一转过头看着吐烟的毛利小五郎,他明白,身为兰的父亲,承载痛失爱女的压力,一定更累吧:「不会累。」他站起身,与毛利小五郎比肩靠着墙面。
毛利小五郎看出眼前少年的迫切,轻叹一口气将烟蒂丢到地上踩熄:「唉,别太勉强自己……不过,如果这样会让你好过些的话,我们夫妇俩先谢谢你了。」重新整理好黑色西服外套,便转身往灵堂走去。
身为一名侦探,他能准确地洞悉人心与肢体上的微妙变化,用推理来剖析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反应,却无法用推理正确理解出内心不断涌出的空洞与失落,甚至仍无法理解心爱的女孩不让他见最后一面的理由为何。
当被需要的角色完全消失在需要者的生命中,是错愕且毫无任何办法与反应的,生命来了无法挡,走了也不能留——
他再次抬头仰望依旧蔚蓝的天,抬起右手想触摸阳光似地撑开手掌:「到最后……我还是没能留下什么。」感觉到触不着的失落,右手无力地垂下。
丧礼中「通夜」的环节,为凡事讲求庄严隆重而不冗长的日式传统丧礼仪式,注入了股暖流。
与逝者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会在这一晚喝些酒、聊着天,说着逝者生前的事迹、趣事……仿佛像聊着去异地远行的朋友,遥想她走到了怎样的国度、过着怎样的人生、展开怎么样的冒险。似是不曾离开那样地想着。
工藤夫妇陪伴毛利夫妇坐在一旁,有希子谈起兰与自己儿子孩童时期的趣事,刻意调高些音量压抑心中的不舍,紧握毛利英理的双手时不时地收紧,挂着笑容的表情没有出现一丝破绽。
英理偏过头去看着灵堂上女儿的照片,眼里除了不舍多了分释然:「我们都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只是没想到那么突然。兰那孩子……总是为别人着想,不想让我们经历离别时的痛。」她苦笑着看向另一边令人感到心碎的背影,接着道:「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新一那孩子见上呢......」
有希子神色ㄧ暗,想着因为兰的离去而感到同样撕心裂肺的人,还有自己的儿子。
工藤优作与毛利小五郎,只是静静地陪在妻子身侧浅尝着酒。俩个人无意间地对上眼,微微额首,都知道彼此心中的想法——有时沉默,就是对逝者最美好的追忆吧。
「喂工藤,你说说啊!当时让兰等了那么久,究竟是死哪去了?」已经喝的脸颊通红的园子,突然上前去要抓住工藤新一的领子,陪同前来的京极真赶紧将她拉住,双手温柔地按在她肩上:「园子,妳喝多了……先休息一下吧」看着女友强忍着泪水踏入灵堂,想用夸张的语调与动作掩饰失去挚友的痛。
铃木园子没办法再装作云淡风轻地聊着毛利兰的任何话题,一提起她,仿佛就像把利刃,不断戳着内心的伤口。几杯黄汤下肚,压抑的心情越来越明显:「我才没有喝多!我只是讲出那傻子当时想说的话而已。」她转过头望向那冰冷地仅剩张照片的挚友,泪水早已在眼眶打转:「我不行哭,兰她……她不会想看到我哭的。」
「不好意思,工藤君、服部君……我先带园子出去透透气。」京极真扶着女友站起来,他理解她失去朋友的感受,同时也看出了工藤新一不断加深自责的表情。
服部平次沉默地看向身旁的工藤新一,想起了他毅然决然推掉任何案件,陪着兰小姐走遍各大医院寻求治疗她的方法……他那束手无策与绝望的模样,印在他心底始终抹灭不去。
「和叶她今天有事实在走不开,我就先来了……她明天会跟我父母一起来参与告别式。」
「呐,服部——」工藤新一示意他看向屋外的景色。圆圆的月亮皎洁明亮,如一盏夜灯高挂在天上,有如记忆中,她那透着月光照射的柔和表情:「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在那一晚……发现她不再是青梅竹马吗? 」
简单的几个字,听在服部平次耳里又一次撼动他的心。缓缓睁大的绿眸,对上面前那似乎没有温度的浅笑,身为一路奋斗过来的伙伴,对于工藤新一,他知道他背负的实在太多又太过沉重:「我知道。」缓缓地吐出三个字代替对他的抚慰,超越一切言语。
工藤新一带着微微颤抖的嗓子,分享着与毛利兰的种种回忆,时而微笑时而静默。
淡淡地说着、淡淡地痛着,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缅怀心里的缺,回忆过去的美好;用自己的方式,想念她,想念悄悄走出他生命的女孩——
蹲下,细细地抚着每个刻上去的细节,想像着她柔顺的发、透彻的双眼、温暖的微笑。
遵循传统告别式流程,一个半小时内就完成下葬的工作,毛利英理在爱女墓前插上兰花,身后的亲朋好友,有人掩面哭泣、有人脸色凝重,对于一位天使的殒落,任谁都会感到不舍。
毛利小五郎扶住蹲坐在墓前向女儿细语的妻子,轻将她靠向怀里,没有任何言语,半响,感受到怀中渐渐抖动的身躯与被泪水浸湿的衣领……毛利英理索性拔下眼镜,双手环住丈夫的脖颈,将情绪完全宣泄而出。
从毛利兰的离世,直至告别式后下葬,仅花了三天的时间,不长不短,工藤新一却觉得自己仿佛将过去又完整地经历了一遍。此起彼落的哭泣声和万里无云的蓝天形成强烈对比,他环顾着四周,深切地感受着悲伤的情绪渲染,却不忍直视与面对。
忽然间,一阵风吹向他、包围着他,四周顿时安静地一点声响也没有。工藤新一陷入了场似真似幻的感觉里,仿佛听见风在向他絮语着,直至那声音逐渐微弱而消失在天际……
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一个人伫立在女孩的房间里,工藤新一贪心地呼吸着属于她淡淡的香气,如果味道可以带走,他一定一点也不留。伸手抚上书桌,亟欲想找到属于她残留的温度,反复摩娑,动作停留在长了层灰的木质相框前:「......在多罗毕加乐园拍的啊。」
右手抚过相片中笑的开怀还比着手势的人儿,眸光闪过一丝温柔,嘴角不自觉被相片中的女孩所牵动。
轻推开门的工藤优作,踏进房间便对上儿子空洞的眼眸,深深地叹气后转身将门带上,旋即往书桌前走去,一手搭在儿子的肩上,神色凝重而复杂。
「爸爸,你从来没有教过我,要怎么去面对这样的事。」工藤新一的眼神晦暗无光,他将相框轻放回原位,拉开书桌前的椅子而坐,固执地感受每一个毛利兰经历过的细节,却又害怕无情的时间,会使自己忘却那熟悉的温度与气息。
「新一,该怎么去面对的方式,是我无法教给你的......当你准备好了以后,你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窗外透进的橙红夕阳,映照出工藤优作既心疼又柔和的眼神。父母都是不舍看见自己的孩子痛彻心扉,但工藤优作心底清楚……有些事情要让孩子自己去经历,才会真正的成长。
在房间外的大家,见到工藤优作阖上门的神情,便知道结果为何。服部平次倏地起身,走上前就要往房间去,却被工藤优作挡在身前,无奈地摇头叹道:「那孩子现在需要独处,他需要些时间。」一抬眼便对上那双与挚友极为相似的眼眸,服部平次叹息着房间内的人正承载着巨大的孤独,自己却无能为力。
紧扯嘴角,默默地点头,想起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好好地痛过一次吧。
友人的集体祝祷与安慰、亲人的陪伴,这些一直在周边徘徊却无法近身的力量,有时像细细的针,有时像急速的箭,纷纷坠入深不可见的沟壑。
工藤新一隔绝一切,躺上那充满毛利兰气味的床,静静地感受着,闭上眼,好像就能感觉兰躺在身侧,他索性翻过身,想将女孩搂进怀里,却抓了空,仅剩下双手悬着,指间流淌过他幻想的温度。
侧头望着平整的枕头,回忆排山倒海涌进每一个思绪,工藤新一无力地躺着,任那时光的浪潮汹涌地卷入心扉,他不挣扎、不逃避,内心却默默怨着老天爷这样的捉弄,留下在原地的他,得继续在这翻腾的生命里,寻找出路。
坐在床边熟悉的身影,身着蓝色制服,有着淡紫色眼眸、乌黑如瀑的长发、温柔而熟悉的声线,是那样的真实。
工藤新一眯着眼没有任何动作,在那一刻他感觉到了熟悉与安稳。他恣意地躺着,催眠自己女孩不会离去,她总会在的:「兰,这捉迷藏别玩了……我笑不出来。」慵懒地揉弄眼睛,嘴角微勾起了弧度。
工藤新一没有讶异,只是望着渐渐消失于眼前的光线,悲痛渐渐提醒着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的他,最终,收起嘴边弧度,感觉到她还是走了。
忙碌的东京,擦身而过的急促脚步,瞬息万变的空间,特别容易孤立出心灵空虚的人。每走一步都感觉如履薄冰,祥装冷静的外表,在人海中仍骗不过内心的挣扎——
「是啊!我听滨田说他们犯罪心理学系的课业非常难,但他只花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把之前休学的进度补回来了……」
「嘘!」女孩看见从不远处正要经过的工藤新一,将手捂住身旁人的嘴巴,紧张张望着:「欸,妳小声一点!难道妳不知道他为什么休学吗?」
女孩看着背影渐渐远去的工藤新一,不禁叹了口气,道:「他休学就是为了要照顾生病的女朋友啊,不过听说……他女友好像在两个月前病逝了。」
「对啊,但也听说他因为打击太大而变了个怪人。在系上好像没有半个朋友,一下课就往警局跑的样子,也不会想跟别人有什么交流……」
不远处的工藤新一止住脚步,自从回到东京大学复学后,许多对他的种种评价没有间断过。他自嘲地想着:这次变成了怪人啊。再次迈开步伐,握着书本的手一个劲地收紧,脑子的思绪突然转的飞快,回想起他的成长历程里,自己从来就是处在个特立独行的位置上。
手机震动声突然自口袋里传出,他瞄了眼萤幕,便顺势接起:「哦,目暮警官。」对了下手表的时间,工藤新一开始加快脚步。
「工藤老弟啊,那个毒杀事件跟你推理出的结果一致,嫌疑人里面只有初华小姐的不在场证明最可疑。」
「不了,我只不过是推理出过程,结果是你们警方协力找出的,记者说明会什么的……我没有必要出席啊。」
现实世界是冷酷无情的,生离死别每天频繁性地发生,不会因为身处世界角落的某个个体改变定律,依旧在转动着、日以继夜的生活着。身处偌大的环境里感到不再有归属感,伤口仍在淡淡地痛,想发泄却找不到出口,工藤新一认真地想着:也许真的变怪人了吧。
继续将脚步加快,离花店关店的时间还剩下十分钟,工藤新一慌忙地在人海中穿梭,似是想抓住时间,补足内心不断涌出的焦急。
花店老板收起门口的摆饰,将盆栽往门内靠拢,不时向四周张望,随后又微笑摇着头。转过身走进花店做最后的收拾准备,却突然见到有个身影喘着粗气,靠在店门口前,眼神十分迫切:「老、老板,不好意思……」
花店老板看着眼前的少年,伸手朝柜台旁拿出一株准备好的兰花,柔和地应道:「我还在想今天怎么没见到你呢。喏,拿去吧!」工藤新一调整自己因赶路而不规律的呼吸,仔细见着老板脸上布满岁月走过的痕迹与笑容,呆睁着眼顿时还反应不过来。
就像一束光突然照进黑暗,刺眼而有些难受,却随着时间,渐渐习惯了光线带来的温度。
离开花店的工藤新一,往不远处墓园的方向走去,手紧握着那株美丽的兰花,代替内心不断闪过的画面,他想抓住,却一幕幕流失。
每天走着同样的路,却仍感到吃力,一步一步往墓园的步伐,却一日比一日沉重。生活上本被视为理所当然的身影,一瞬间永久性地被删去,让他仿佛灵魂被抽干,处于悠悠晃晃的无力状态。正常生活还是得过,但伤痛多少会冷不防地窜入,叫人直打哆嗦,这样的破碎,其实也是种真实。
夕阳馀晖,墓园内大小直立的影子被拉的细长,染上层火红,也多了分更加寂寥的对比。缓缓漫步于其中的工藤新一走至尽头一隅,俯身摸过刻上的字迹——
一笔一划细细地抚摸着,他轻闭上眼,每日的这一刻,总是让他最为放松与安慰:「抱歉,今天来的有些晚。」将花瓶上的兰花抽起,换上新的一株,工藤新一静静欣赏着,犹如之前那样欣赏她的睡颜。
偏过头看,有另一束美丽的太阳花放置墓前,眼眸中闪过一缕灵光,他淡淡地勾起嘴角:「园子来看过妳了啊。」轻声对着兰花细语,如同陷入热恋的情侣般,温柔而宠溺:「兰,关于我的传言我又听到了一个……说我是个怪人。」
他自嘲地笑着:「但确是如此吧,真是的。」片刻,工藤新一直起身子,回想过去两个月如何浑浑噩噩,唯有到她面前,才觉得自己活着。他渐渐体会到过去那段时日里,兰口中的等待……是多么漫长,而于此不同的是,他面对的,是永久性的等待。
「爸妈问我要不要跟他们去美国,我拒绝了。毕竟,我还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啊。我还没准备好跟妳——」
凌晨,阵阵刺鼻的消毒水味影响工藤新一的睡眠,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病床上侧睡的身影,他下意识地将双手撑在病床边,仔细瞧着病床上的动静,规律的呼吸起伏与心电仪传来的点点声响,让他放下心松了口气。忽然想绕过床边看看女孩的睡颜,却深怕随时会吵醒熟睡的人儿而作罢......
轻巧地为她拽平被子后停下手中的动作,瞧着女孩日渐憔悴的侧脸,眼神由温柔转为黯淡。
眼看珍视之人忍着剧痛对抗病魔,自己却束手无策,那种无力感占据工藤新一所有意念,倾复他所说过的承诺。转身步出病房,试图让自己找到喘息的空间,他只身站在医院走廊上,伫立寂静中脑袋却异常清晰,低下头定睛于白色地板,回忆却不断涌现从小到大那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小身影——
刺耳的声响划破寂静,工藤新一睁大双眼猛地起身,伸手欲碰触病房门把时,却不自觉地颤抖。眸子骤然收缩,顿时感到害怕……
身后 传来医生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及催促声,他紧紧地闭上双眼,侧过身向后退了一步。
倏然睁开眼,只见医生护士往隔壁病房冲去,工藤新一挪动脚步呆站在隔壁病房口,看着里面正抢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癌末少年,家人的叫唤声声与医生护士们尽力抢救,终究无法挽回少年的生命。
眼前的一切震撼着工藤新一的感官,像是目睹惊骇之事般地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意念随着医生缓缓道出生命终止的时间直线下沉。目睹过多少死亡关头的工藤新一头一次那么害怕面对死亡,仅一个病房的距离,就能改变不同人的命运,如此残酷,却也真实地重击心深处。
不忍直视隔壁病房内的悲伤气息,最后还是扭过头,抬起艰巨的步伐走回病房前。看向墙边写有患者名称:毛利兰的字卡,工藤新一再次调整情绪,转开病房门把。
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卷缩在病床上的毛利兰。他轻轻带上门,走至病床边坐下,把女孩紧拥入怀:「怎么醒了?」感觉到女孩轻微地颤抖,他的双臂又向怀里收紧了些:「兰?」
「新一……不要突然不见好不好?」女孩的手紧抓环着自己的手臂,细微的动作却让工藤新一也深切地感受到她内心承受的恐惧、害怕与未知。但他不能让女孩知道,他内心也在害怕着:「我就在这,哪里都不会去。」
「我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也会去尝试。我不想再让爸爸、妈妈、新一还有大家一直这样照顾我,所、所以,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工藤新一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双手托住女孩消瘦的脸蛋,恣意地吻上她毫无血色的唇。
他紧锁着眉头,似是让内心的恐惧藉由情意的占有得以抚平,当下弥漫暧昧的氛围,却也穿插着深沉的悲伤。夜晚,没有情意缱绻的缠绵,俩人相拥而睡,把握随时迎来二人末日前的瞬间。
欲离去的身影停下脚步,在服部平次看来,那背影…….还是那样地孤独凄凉:「先走啰。」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工藤新一迈开脚步往电梯走去。服部平次没有叫住他,心底独自叹息着挚友背负着重担,所行之路仍是那样遥远漫长。
想起这次请工藤新一来大阪协助一桩案件的侦破,见面时仍像过往那般不时地调侃对方,搜查时仍注意着每个细节,与分享对案件不同的观点与讨论。看似与过去的工藤新一没有太大差别,却仍让服部平次感到一丝陌生。
直至最后才明白,在毛利兰离开的第三个月后,他的变化有多大……曾几何时,从工藤新一的眼中再也看不到破案时闪烁的神情,破案对他来说仿佛就像例行公事,完成交差后,抽身离去。
面对这样熟悉的故人,服部平次没有把握能为他带来多大的影响,他思考着,现下的情形,只能交给时间慢慢的改变,也许到了某一天,当年那个湛蓝色双眸闪着自信眸光的少年,会再回到他面前,臭屁地向他说:「啧,你终究是个小鬼啊。」
盯着电梯内随楼层变换而交替闪烁的数字,工藤新一环顾起只有他一人的狭小空间,靠向电梯的底部,一阵吐息。
一天固定的日程里,总会带新一束的兰花至墓前跟她聊聊天,三个多月下来从无间断,不论晴天、雨天。他想变成习惯也好,只有到女孩面前,才能做回自己熟悉的工藤新一,他把所有封在那段静谧的时光里,离开后就绝口不提,这是他认为得以让自己喘息的方式。
数字停在五楼,电梯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群眉头深锁的刑警。工藤新一低下头靠向电梯的角落处,闭上眼休息着。
「我是不清楚。不过大泷警官都上去了,部长的儿子也在……应该是平息了吧。」
靠在角落的人锁着眉头,始终低着头的表情似乎起了微变化,侦探本能的好奇心驱使内在的血液奔窜,工藤新一默默抬起头望向仍在交替的数字,眼眸里有什么正在翻腾着。
「你们这些死警察放开我!让我拖着这条狗命有什么用,倒不如死死算了!你们听到没?让我死死算了——」夺枪自尽未遂的杀人犯伊武二郎,被一名刑警反手压制后,仍情绪激动地在走廊上咆啸着:「快放开我——」
服部平次冷眼面对歹徒作出的极端反应,看着被压在墙边的他拼命挣扎寻死,正想上前说些什么,却看见一个身影急速从他身边走过,朝着歹徒的方向走去,他眯起眼,仔细观察那人的背影,倏地惊叹道:「工、工藤?」
工藤新一握紧拳头,神情愤怒地朝着伊武二郎快步走去,其他人惊讶之余,却在瞬间看见他挥动拳头,直接打在伊武二郎的脸上。紧接着揪起他的衣领,眼神透出无比的愤怒:「像你这种把生命如此践踏的人,把生命称做一条狗命的人……老天爷再跟我开什么玩笑!」
抓着衣领的力量大到双手在颤抖着,极端的愤怒让工藤新一几近失去理智:「有人是那么努力地祈求着、努力的为自己奋斗着却还是得不到……你怎么配得起拥有?被你这样践踏、侮辱——」
眼看工藤新一又要再度挥拳,呆愣在一旁的刑警与服部平次急忙将两个人拉开。伊武二郎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便被警方带进问讯室,走廊仅留下被服部平次架着的工藤新一,而愤怒还未从他意识中消退。
「工藤新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到底在干什么?给我冷静点!」严厉的喝斥对眼前快要歇斯底里的人起了作用。工藤新一停止挣扎,像突然没有任何支撑地跌坐在一旁,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下……模样颓废,眼神空洞。
服部平次仿佛又看见了当时在医院见到的景象,得知兰小姐罹患不治之症时的工藤新一,也是这副模样。感觉到他极致的悲伤与痛苦,想伸手扶起跌坐在一旁的挚友,却被他微弱的声音断然拒绝:「我自己起来就行。」工藤新一撑起身子后只手扶着墙边,动作缓慢地起身,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却还是死命地撑着。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躯壳回到东京,内心回响着唯一念头,驱使工藤新一来到墓园。
灰暗的天空与工藤新一的内心呼应着,跪坐在墓园尽头一隅,向着毛利兰的墓只字不语。任雨水打在身上,想着是不是就能洗去痛苦,但没想到,由心底蔓延开来的痛觉,足以令他撕心裂肺,极大的痛苦与哀伤不停在他心头盘旋,强大的失落只是一在碰撞那颗粉碎的心。
他体会着所谓极致的悲伤,却总让他感到措手不及,轻笑一声,神情苦涩:「真的好痛啊……」
当思念如影随形,却成为身上最沉重的包袱,无法释怀、无法放手,所以绝望,所以崩溃,所以释放——
工藤新一没能抵抗充斥于心的情绪蔓延,片刻提醒自己的理智终将失守。雨声大的盖过任何声响,阵雨间,仍能看见努力抑制,却不由自主颤抖的双肩。
驶过石子道路的晃动,影响小巴士车的平衡,坐在最后一排长椅上靠窗休息的工藤新一,被突如其来的一震摇醒。车窗外刺眼的阳光,螫得他感到不适,拧着眉头硬是撑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又一片的花海,巴士内有人啧啧称奇、有人兴致起拿着相机或手机拍照、有人不为所动地继续阖眼小憩着。
工藤新一揉了揉太阳穴,舟车劳顿的疲累使他觉得昏沉,面对不停变换的景色,眼神中没有任何起伏,车窗上反射的影子,映照上他湛蓝色的双眸,似是象征一段段情绪缩影的回忆,一去不复返。
夏日的北海道,气候温暖宜人,出游的旅人各个抱着对盛夏情怀的期待,以及对浪漫的憧憬。踏上这片美得像幅画的大地,风似是奏着旋律般令花草摇摆,一片摇曳生姿,好不美丽。
巴士抵达了此次旅途的终点——小樽市。背起黑色侧背背包,远离游客的喧嚣,工藤新一沿着着名的小樽运河河堤慢慢地走着,与擦身而过的人们不同,他没有在任何一个点上稍作停留。
熟门熟路地走过不同的巷口,转进去,又走向另一个转角,在有如迷宫里的巷弄间穿梭,他只是静静地走着,毫无犹豫。最后停在一处老旧的洋房前,抬起头望着这被绿藤攀附的墙面,呼吸专属这间房子所散发出的独特气息,工藤新一顿时放下悬着的心,伸手按了墙面上的门铃。
清脆的铃声自耳边响起,他垂下手,仔细听着门内的移动声,内心暗自读起秒数,在他预想的时间内,听见了踱步至门前的声音。 喀咖——转动起有年代的声响,笨重的木门缓缓敞开:「孩子,是你吧?」
屋内充满木质的香气,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氛围,高雅的装潢衬托出室内的精致,尽管因有些年代而复上灰尘,仍不改这幢老式洋房迷人的魅力。暖黄的灯光由彩绘玻璃的灯台上透出,映照在不大不小的客厅内,形成时空的错觉感。
工藤新一被领至沙发前坐下,宫桓奶奶伸手触碰他的臂膀,爬满皱纹的双手稍微收紧:「怎么感觉比上次来瘦些?」
客厅内多了个慈祥和蔼的身影——宫桓爷爷总喜欢坐在钢琴旁的单人沙发椅上,边向工藤新一搭话,边看着推理小说:「哈哈,你爸爸写的推理小说,还是差我一点!」把视线移到厨房里边,总是会听见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绕着忙于准备茶点的宫桓奶奶。
猛地回神,再次望向钢琴旁的单人沙发椅,有着薄薄的灰尘,专属的位置却未见那专属的人,想来就多了分惆怅。工藤新一直起身,走进厨房看见宫桓奶奶摸遍柜子的背影,感觉到她的疑惑与窘涩,赶紧步上前去。
「让我帮您吧,宫桓奶奶。」语毕,顿时一愣,隐约能听见女孩与自己说着同样的话。
宫桓奶奶垂下手叹气,不好意思地退到一旁:「真是……我每次都会忘记那老头子把茶包放到另一个柜子去了,之前就跟他说了,这样对我来说很不方便……」
工藤新一嘴角边勾起抹淡淡的弧度,语调也变得轻松起来:「宫桓爷爷也是担心奶奶,才把茶包罐放在炉子下方的柜子里吧?」
「孩子,别老是帮那糟老头说话,这家里的每一样东西,在哪个位置我可是熟悉得很!」
过了一回儿,俩个人坐在客厅内饮着刚泡好的英式茶,淡淡的茶香味充斥在鼻息间,令人感到惬意放松。此时屋内十分幽静,静得只听得见大摆钟的“滴答”声,工藤新一很享受这样的时刻,面对这样久违的感觉,他没有过多的思考,放任自己沉浸其中。
「有两年没来了吧,怎么没带上兰那孩子呢?」宫桓奶奶往工藤新一的方向望去,灰白的瞳眸中带有些迷离却坚定。
「兰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握紧着茶杯的把手,工藤新一压抑着提到她名字的苦涩,试图让自己感觉起来自然些。宫桓奶奶闻言后微笑,声音显得十分轻柔:「这样啊,有些可惜呢。不过我相信我们很快就又会见到的……」拿起绘有精致图案的英式茶杯,啜饮了一口。
「对了,这是我爸要我拿给您的。这是点字版本,这样一来尽管宫桓爷爷不在了,您也能看得懂他喜欢的小说。」工藤新一从黑色侧背背包里,拿出用牛皮纸袋装好的本子,递至宫桓奶奶手边。
她闻言后,沿着纸袋边来回摩娑着,像是拿到宝贵的礼物般开心:「孩子,替我谢谢你爸爸,尽管那老头不在了,还是那么贴心地送小说过来……」浅浅笑容中,夹杂着岁月的痕迹与释怀,工藤新一看得出神,特别的思绪转动着,表面不着痕迹。
「孩子,那样的思念于我而言不是一种独立出的情感,是伴着我与老头大半辈子来的回忆,如今回忆仍在这房子里的每一处、在我内心的每一处随着我生活,成为我继续面对生活的动力与责任。」宫桓奶奶语调放得轻柔,像是妈妈对孩子的絮语,她抬起头往钢琴旁的单人沙发椅望去,努力地对焦着,尔后是绽开甜甜的笑容。
「您不会觉得遗憾吗?看不见宫桓爷爷的样子……或是,最后一面……」男孩内心纠结着,像死结般地在挚爱离去半年多后,始终找不到答案。
「尽管他的步伐总是比我快上许多,但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我确信他会在尽头等我的,我能感觉得到——
情绪顿时大量袭来,工藤新一只是低着头控制自己的呼吸,久久不能自己。宫桓奶奶感觉到身旁的变化,只是静静地待着,啜饮尚未喝完的英式茶,无声地陪伴......
犹如凿壁引光般,云淡风轻的背后必定有时空黑洞与回忆的撞击,工藤新一懂了,如同角落那透过七彩玻璃散发出的暖灯,颜色通透而暖心,心里顿时感到安慰。
告别了宫桓奶奶,重新漫步在小樽街上已是傍晚。街道旁各式古色古香的建筑,让人仿佛置身于时光隧道中,工藤新一放慢脚步,夜间的凉风吹去整身疲累,感受运河的美景,夜色将小樽运河染上了不同的色彩,却有种说不上地淡淡忧伤。
走到运河尽头一处转角前,他止住脚步顺着视线望去,转角内是一家充满怀旧日式风情的餐厅。传统的日式拉门与门口高挂着的红色招牌灯笼,区别了这间店,与前排老式洋房改造的餐厅有多么不同。餐厅店面不大,却能让人感到亲切与温暖。
工藤新一想起三年前与毛利兰的来访,当她看到这间隐身在巷弄中的店家时,也连连赞叹了几声。边跟着回忆的画面,边迈开脚步往餐厅走去——伸手拉开拉门,与回忆同步着动作。老板热情地招呼与店内摆置,在工藤新一脑海中重迭着,唯一不同的是,他一人故地重游。
坐到吧台前的座位,茫然地看着服务生递来的菜单,一时强烈的思念驱使他走进餐厅,真正平静后却发现自己却一点想法都没有。
『呐,新一,我点店家推荐的海鲜丼饭!你看你看,看着图片就觉得很好吃呢! 』
放下手中的菜单,想起女孩满足的笑脸。工藤新一很是好奇地,想着她吃完饭后对那道丼饭的称赞,嘴角边不禁荡起一丝笑意,尔后抬起头面对一旁正等待点餐的服务生——
四季更迭,像个不停循环的圈,照着定律的速度不停转动,当定在原地意识到什么时,已不知过了多少年岁——
晨光替大地染上朦胧梦幻的色彩,退去的雾气在树叶上留下脚踪,露珠因阳光照射显得晶莹透亮,一片朝气蓬勃。
坐在床边的工藤新一看着窗外的景色,熟悉的感觉在内心酝酿着,他知道今天又会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抬手看向手表的时间,六点整,他恍惚中不知道自己是几时起的床,更不知道这样子坐在床边多久。
眼眸闪过一缕意念,撑起身子走向浴室梳洗,只身站在镜子前换上新买的白色衬衫,与合身的西服外套,工藤新一盯着镜中的倒影盯许久。
不疾不徐地步下楼梯,脚步停在书房前,关于女孩的画面开始播放着,淡淡的眸光扫过每个她停留过的地方,嘴边勾起微小的弧度。一年过去,又重新回到这个日子——
总有人说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工藤新一回首过去一年内发生的变化,他说,失去后才懂得失去。活生生的爱使人迷恋,于他来说,挚爱的离去则体现了另一种形式的爱……
早晨的街道上充满踩着快速步伐的行人,面对一天的开始,有人带着朝气、有人板着脸、有人面露紧张。工藤新一在人群中不快不慢地走着,手中握有一朵用缎带装饰的粉色玫瑰,吸引了不少目光,但也仅是短暂地交会。
擦肩而过的行人中怀揣着怎样的故事,人海中是不是也有正在经历崩溃边缘的灵魂。脑袋飞速地转着,他看见了以前不曾发现与留心的事物,也明白如流星般绽放光芒,又随即消逝的点点回忆,可以使人们无畏前行。
离开喧嚣的人群,走进墓园总能感受到庄严与平静。阳光柔和地照射,气氛朦胧,充斥令人暖心的光线。墓园尽头,工藤新一缓缓蹲下,伸手触摸令他朝思暮想的名字,手指轻轻滑过,感受冰凉的温度,眼神深邃,声音放得轻柔——
何谓爱情,当工藤新一四岁那年碰上令他心动的笑容时,就在他心底逐渐发芽成长。十年多的岁月过去,倾心倾意的守护,让他更确信爱情在他内心的定义,但幸福总来的短暂,使他混淆。
浑浑噩噩地在午夜梦回里徘回,质问老天爷的不公,让他们成了注定无法携手白头到老的爱侣,缺憾中的空洞恣意倾袭,脆弱地投降,放任自己的不堪一击。他掏空自己,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当听见别人提起女孩的名字,内心的苦涩仍影响着他的心情,但似乎没那么痛,没再那样地感到窒息。
「呐,这是我特地带的粉红玫瑰,我知道妳一直都喜欢这种的,对吧?」工藤新一将粉色玫瑰轻放在墓前,会心一笑,有一点惆怅、黯淡,却真实。
沿着回家的路途漫步着,工藤新一远远就看到自家门前的身影,他加快脚步走近,只见一抹插着衣兜的男人靠着工藤宅铁门,似是听见了来自后方的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手中拿着一封信。
「叔叔?」工藤新一惊讶之馀见毛利小五郎似是消瘦不少的身影,顿时清楚地感受到悲伤留下的痕迹,如此明显。
「不了,我等等还要跟英里去看兰……我是来给你这个的。」语毕,毛利小五郎将手上的信封交给工藤新一,他仔细看着眼前的青年,伸出手一把按上他的右肩:「这是兰生前在医院写给你的信。她要我在觉得你足够去面对这一切时,交给你。」
工藤新一听完这些话,握着信的双手微微颤抖,信封上的“新一君”是属于女孩娟秀的字体,这样地令他感到熟悉。
「你现在这个样子,比半年多前的落魄样好很多......也印证我的想法没错,是时候该把信交给你了。」毛利小五郎见眼前犹豫的工藤新一,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于他而言足够造成内心另一股波澜。
「既然兰这样安排,我想信中一定有些她非告诉你不可的话……放心吧,我跟英里都没看过。」
「见到你重新打起精神来,让我跟英里可以放心了,兰那孩子……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
工藤新一始终沉默地低头,望向躺在手中的信封,毛利小五郎轻拍他的肩膀,他知道是该给他空间好好消化与面对了。转身离开,留下飘荡在空气中的话语:「你可以的。」
握紧手中的信封,他走进满载回忆的书房,看见她穿起围裙戴着口罩打扫的身影、看见为他准备好中餐,来叮咛自己吃饭时间的身影、她流泪、她微笑……拉开椅子而坐,将信放置于桌面上,沉吟了好一回才缓缓将信拆开。
字里行间充满女孩的温柔,工藤新一看得入迷,也从中获得了很大的鼓励,对于总是为自己着想、把自己摆在心中重要位置的毛利兰,他知道,这封信是她能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
细读着手写信,满怀着感激与道不尽的话语。在过去的岁月中,用心爱了名叫毛利兰的女孩,因为她值得他这么做,并且没有半丝后悔。
读到信中的最后一行话,工藤新一完全解开了心中的结,他终于知道心爱的女孩最后一刻的心情,也感觉到了尽头处的身影,他十分确信。书房内充斥着阴暗的气息,他索性放下手中的信,起身走至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使阳光照射进工藤宅的各个角落。
不幸不是个体的专利,只是无法替代,因此最好的疗伤就是努力地往前走,而对于不能拥有的事,最好的方式不是忘记——
不过没关系,我会等你,不管多久都会等着,因为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会再相见的。所以在那之前,你要努力的经历我没能来得及经历的事、感受我没能来得及感受的事……我相信你会的,对吧?
说真的,我不会埋怨老天爷对我的安排,因为生了这场病,反而让我在有限的时间当中,得到无限的爱与价值。不论是从爸爸、妈妈、朋友们、还是你的身上,都让我体会到了完整的美好。
睡意缓缓退去,茫然地睁开眼廉,视线从模煳转为清晰。微弱而莫名的失落感袭来,工藤新一抬起右手臂遮住双眼,试图让自己回想睡梦中的片段记忆,找寻那抹烙印在心底的倩影。紧闭双眼,半响,脑海中仍是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昨晚有没有陷入梦境里。
垂下右手,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睛还不愿睁开,千万思绪一股劲地冲击着,在毛利兰离去后的第四年,她已不再出现于工藤新一的梦里。
这是心理作用,工藤新一着实明白,却不愿,也不想戳破。直至深夜回到梦境中熟悉的场景,却见不着熟悉的人,起初是慌张、害怕的,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连将渴求寄托的梦境,也告诉他,是时候该醒了。
深深叹息,睁开眼看清随风飘逸的窗帘透着暖光,闻到林中木屋的清香,听到外边清脆地鸟鸣声响。慢慢将身子撑起,呼吸沁人心脾的空气,紊乱的思绪也逐渐舒展开来。忆起四年前与女孩的约定,这趟赴约之行,必定会好好地替她完成。
山上的冷水冰凉,冲去残留的睡意与瞬间闪过的回忆。忍着寒意梳洗,双手撑在洗手槽边轻声地喘息,蓝色的眸子扫过镜中的自己,像在检视内心的伤疤,不断被揭开又复原,却逐渐没了知觉。
当一切整理好,工藤新一握上小木屋的门把,轻将门往外推,迎面而来的是满山满谷的枫叶林,晨光映辉,光线柔和的与风景形成美丽的画,他屏息着欣赏,脑海中想起女孩提起高尾山赏枫的兴奋神情。
漫步在赏枫步道中,他抬头望着光影与摇曳的枫叶交迭,内心感到十分平静。如今,走过了多少没有她的四季,回首一看,却仍觉得她曾近的仿如昨日。时间轴无形被拉的远长,却也深刻地体会到内心的思念不会因为它而递减。
工藤新一经历了瓦解又重生,曾经自信不羁的青年,没了热切注视的源头、没了背后追随的脚踪,空虚与悲痛,肢解着他心底最脆弱的软肋,却也组织起足以面对更深沉伤痛的自己。而最终,失去的人在心中仍保有同等的地位,陪伴着新的意念,继续正常地生活在这平行的世界。
人潮渐至,步道上前来登山的旅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工藤新一加快脚步避免人潮的喧嚣,走到一处岔路前,左边是经阳光温暖照射,而能清楚看见景色的步道。右边是受绿荫遮盖而显得阴暗的步道。
踩着石阶缓缓向前,身后已听不见山下游客的喧嚣声,又归回宁静。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仅听见脚下踩踏“沙沙”作响的声音与自己的呼吸声。走着走着,稍微停下喘口气,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微风拂过,伴随着落下的枫叶停在他的肩上。
抬手将叶子拿起,放在手心中顿时油生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感。定在原地,风拂动山林的声音“唰唰”响起,盯着手上的枫叶许久,脑海浮现他曾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
枫叶没有花那般地耀眼,确曾是枫树上随之生长的存在,静静地见证枫树的成长,而后蜕变成鲜艳的色彩,却毅然随风而去。如同他心中的倩影,绽放最美的光辉后消逝,既抓不住也回不去。
轻轻蹲下,将枫叶归还遍地的红,掌心犹存叶子的重量,一阵心塞,提醒了自己生命中必经的选择在眼前,坚持紧握或是放下。他起身昂首看着枫树,心中有了答案——
再次迈开脚步,爬着看似没有尽头的阶梯,却有股神奇的力量驱使他前行,很温暖也很真实。工藤新一擦去额上的汗水,每踩上一层阶梯,眼前便闪过与女孩相处的片段画面……眼眶渐渐发红,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一个人的旅程蜿蜒崎岖,而曾经的陪伴,给予了孤独者行走的动力,犹如黑暗冰冷的大海另一头,那道指引方向的灯塔之光。
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的当下,仿佛万物静止,在大自然的风景画下,往往是沉默的。工藤新一终于展开舒心的笑容,擦去汗水,眼光中闪烁自信:「我做到了,兰。」
从至高处眺望着壮阔的美景,工藤新一觉得舒心而安慰,偏过头往山下看,一辆白色小巴士,笨重而缓慢地,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眼前虽看不见终点,却承载车上乘客的期待而驱动着。
尽头是持续迈出下一步才能见真章的光景,至于行到水穷处,心境会是坐看云起时,抑或从此山穷水尽?他神色柔和地凝视着,没有自脑海中寻出答案,却将视线移到沁蓝的天空,与那努力地从树枝缝隙中洒在山路上的和煦阳光。
告别百日,千日之后,依然在努力前行着,行走在妳离开后,我一个人的旅程——
如不见终点,驶在阳光绿荫的蜿蜒山路,而妳,就是轻洒下的阳光,柔和而温暖地伴我向前。
这篇百日告别,是我在SR吧发的第二篇文,也是第一篇BE文。当初写下这篇文的主旨,并不是要为求虐或极致的悲而写,而是为了带给走过低谷的读者一些温暖的力量而写。虽然我自认没有这样的伟大,但我也的确因为文字的鼓舞,而从一段低谷中爬起。我想,如果我能够传达到我所期盼的,这篇文也有了它自己的价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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