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草原上有牛马成群,草原一马平川,又宽广又平坦,嫩绿色得草原覆盖着大地,就像是给大地穿上了绿装。
展开全部想着草原,念着草原,已经很有一些年头了。这样的念想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和欲望。当一个人的灵魂长时间的与某种自然环境相互浸染时,他的血液里是否也有了与这种环境相适应的某些特质?我想,前世,我一定在某片广袤草原的深处,骑着或温顺或狂野的马,从缤纷的草原野花中穿行而过,或许还会唱一路豪迈苍凉的藏歌,任碧空中丝丝云彩在歌声中颤栗着飞行……但凡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这是我做了太久远的一个梦。当听见“草原”两字从我的心底深情流淌而出时,多数人会以不屑的口吻劝我:草原有什么好看。无非是一大片单调的草,偶尔会冒出一个小山丘而已。要走还是到别的地方为好。在这样的说辞里,我的心几乎是痛楚的。“爱一个人就是爱他的全部。”类推下去,爱一个地方也便爱着她四季的容颜,爱着她身躯内涵纳的一切。这就仿佛一个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怎么看,她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而我想念的草原,也真的一如我想念着的母亲,愈是远离,那种独特的源于想象的美便愈发凸显。我其实不很清楚,踏上草原的那一刻起,我该以怎样的行为方式来表现我长久的思念。“大象无形”,那么,大喜大悲都应该无声?当我真正成为草原归来的游子时,是扑入她宽厚苍凉的胸膛痛哭失声,还是忍住满心的悲喜,静静地、深情地与她对视,将一生的思念与向往通过眼神淋漓尽致的张扬?一个梦,经年的做着;一种思念,遥遥的折磨着半生的情绪,其间总会隐含一些特别的理由才是。否则,如何面对一生的光阴?在这样的怀想中,我无数次的想象自己溶入草原的生活:骑一骑雄健的快马,挥鞭扬蹄,向无际的天边飞驰;搭一顶帐篷,在青草和奶茶的香味中,成为一个传统、朴实、厚道的美丽的草原女子;携一位相知一生的爱人,穷尽一生的时间和想象,去成就一个经典的、传世的、不朽的草原爱情故事……梦做到这里,似乎已经到达了美的极致。而我梦里的草原距离我的生活到底还有多远?我终于下定决心,用身体和灵魂去同时感受这段距离,缩小这段距离,否则,生命里会有很大的遗憾。十月伊始,在浓重的秋色里,踏上了归向草原的行程,在山区逶迤盘旋的公路上,以车代步,我向着我的梦深入,而一双睿智的眼睛,看着我虔诚的心动,情不自禁的滴下了泪水。天,在那时,开始下雨了,一滴滴,一阵阵,冷冷的落在我暖和柔软的心田。心便开始渐渐的冷却下来。可终有一丝热气不肯散去:或许草原上正漂浮着秋天阳光的颗粒,正弥漫着秋天阳光的清香。在这丝希望的支持下,痴心不改的向着梦里的草原继续前行。那时,车内正播放着一首流行歌曲,歌手忧郁的声音里满是悲伤:“在雨中,我想着你;在夜里,我念着你……”那时,我想,我的草原一定会拨开蒙蒙雨雾,以雄健的身姿走进我充满渴望的视野。
驶过无数的险滩,峰回路转之际,车子进入了茂县境内,从此开始,将是一段完全陌生的旅程。我将沉浸于梦境的思绪收回来。因为我很清楚,在很多陌生的路途中,会有一些你难以预料的风景和场景。我必须全副身心地去关注我身之所处的这段现实的时空,去抓住这段陌生旅途中可能有的一些不曾有过的经历。
山,还是先前那些山的风骨;水,依然有着先前那些水的清冷和温柔;路,却已泥泞不堪。我的眼睛注视着窗外的风景,身体却明显的感受到行路的艰难。
现实与梦,本就是两种不同的人生境界。现实里,勤奋的工作,勇敢的微笑。梦里,却有依稀的泪光闪动。这或许是大多数正在生活着的人们的真实感受。若是再有些不同寻常的心思,想将梦带入现实,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梦里的草原终究是以远离的姿势呈现在我的思想里了。结局就是这样,车像搁浅的小船一样陷在厚厚的、软软的泥泞中,前行不得,后退也不得。摇下车窗,看着窗外糨糊样的稀泥,心中袅袅升起一声叹息:这就是结局!那些被载重货车碾过的深陷的车辙,成为阻挡梦想行程的唯一存在。心灵的高贵在一段五十米长的泥路前无所适丛。
前行的路还有太多深不可测的泥泞。若是后退,只需退回到这段刚进入泥泞,退回虽然艰难,但至少能让人看见艰难的程度。相对而言,前进的道路上还有多少比这更艰险的泥泞?谁也无法预知。在很多种不同的前行场景中,我们因为不可预知而只能选择退却。这种无奈的妥协里,满含着无尽的失落和伤感。而现实总是这样,失落也罢,伤感也罢,接近梦想的那段路程永远令人始料未及的充满泥泞,这就是真实的现实,残酷而冷漠。
草原!草原!在我返回的过程中越来越远,以至于我梦境里那些清晰的草、牛羊、牧人都模糊成一团团异色的雾。在冷冷的秋雨里,我瑟缩着。冬天快要到了,暂且于此寻求一些温暖吧。
那是自草原底层所发出的,牧草舒络筋骨的声音;也是被风吹袭时,草尖与游云相互拥舞的声音。那是人声交错的世界里听不到的微语,人的眼眸与耳识总是停伫在尘世的荣华上,遗忘了草原上有更深奥的交谈。
我逐渐明了,其实人世的生灭故事早已蕴涵在大自然的荣枯里,默默地对人们展示这一切,预告生生不息,也提挈流水落花。人必须穷尽一生之精神才能彻悟,但对这草原上每一棵草而言,春萌秋萎,即具足一生。人没有理由夸示自己生命的长度,人不如一株草,无所求地萌发,无所怨侮地凋萎,吮吸一抹草该吮吸的水分与阳光,占一株草该占的土地,尽它该尽的责任,而后化泥,成全明年春天将萌生的草芽。
我不断迫寻,哪里能让我更沉稳,哪里可以教我更流畅;在熙扰的世间,却不断失望。才知道我所企盼的,众山众水早巳时时对我招引,只是我眼拙了。山的沉稳,成就了水的流畅,水的宽宏大量,哺育了平野人家、草原牛羊。
如果田舍旁的稻花曾经纾解我的心,不仅是勤奋的庄稼人让它们如此,更是平野与流水让它们如此。如果,深山里的松涛曾经安慰我,那是山的胸襟让它如此。如果桃花的开落曾经换来我的咏叹,我必须感恩,是山、水、花、鸟共同完成的伦理,替我解去身上的捆绳。
我不曾看到一座单独的山,山的族群合力镇住大地;也不曾看到一条孤单的河,水的干手干足皆要求会合。不曾有过不调萎的桃花,它们格守生灭的理则,让四季与土地完成故事。
在我眼前的草原,无疑地也是天地伦常的一部分。吸引我的这一幅和谐,乃是天无心地苍茫着,山无心地盘坐着,草原无心地拂动着,牛羊无心地啮食着,而我无心地观照着。
此时的我,既是山里的一块岩,也是天上游动的云;是草的半茎,也是牛羊身上的汗毛。
人不能自外于山水。当我再次启程,我是一株行走的草,替仍旧耽溺在红尘里的我,招魂。
让世界拥有它的脚步,让我保有我的茧。当溃烂已极的心灵再不想做一丝一毫的思索时,就让我静静回到我的茧内,以回忆为睡榻,以悲哀为覆被,这是我唯一的美丽。
曾经,每一度春光惊讶着我赤热的心肠。怎么回事呀?它们开得多美!我没有忘记自己站在花前的喜悦。大自然一花一草生长的韵律,教给我再生的秘密。像花朵对于季节的忠实,我听到杜鹃颤微微的倾诉。每一度春天之后,我更忠实于我所深爱的。
有时,把自己交给街道,交给电影院的椅子。那一晚,莫名其妙地去电影院,随便坐着,有人来赶,换了一张椅子,又有人来要,最后,乖乖掏出票看个仔细,摸黑去最角落的座位,这才是自己的。被注定了的,永远便是注定。突然了悟,一切要强都是徒然,自己的空间早已安排好了,一出生,便是千方百计要往那个空间推去,不管愿不愿意。乖乖随着安排,回到那个空间,告别缤纷的世界,告别我所深爱的,回到那个一度逃脱,以为再也不会回去的角落。当铁栅的声音落下,我晓得,我再也出不去。
我含笑地躺下,摊着偷回来的记忆,一一检点。也许,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也许,很宿命地直觉到终要被遣回,当我进入那片缤纷的世界,便急着要把人生的滋味一一尝遍。很认真,也很死心塌地,一衣一衫,都还有笑声,还有芳馨。我是要仔细收藏的,毕竟得来不易。在最贴心的衣袋里,有我最珍惜的名字,我仍要每天唤几次,感觉那一丝温暖。它们全曾真心真意待着我。如今在这方黑暗的角落,怀抱着它们入睡,已是我唯一能做的报答。
每天,总有一些声音在拉扯我,拉我离开心狱,再去找一个新的世界,一切重新再来。她们比我珍惜我,她们千方百计要找那把锁结我的手铐脚镣,那把锁早已被我遗失。我甘愿自裁,也甘愿遗失。对一个疲惫的人,所有的光明正大的话都像一个个彩色的泡沫,对一个薄弱的生命,又怎能命它去铸坚强的字句?如果死亡是唯一能做的,那么就由它的性子吧!这是慷慨。
有时,很傻地暗示自己,去走同样的路,买一模一样的花,听熟悉的声音,遥望那窗,想像小小的灯还亮着,一衣一衫装扮自己,以为这样,便可以回到那已逝去的世界,至少至少,闭上眼,感觉自己真的在缤纷之中。
如果,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让我回到宿命的泥土!这二十年的美好,都是善意的谎言,我带着最美丽的那部分,一起化作春泥。
可是,连死也不是卑微的人所能大胆妄求的。时间像一个无聊的守狱者,不停地对我玩着黑白牌理。空间像一座大石磨,慢慢地磨,非得把人身上的血脂榨压竭尽,连最后一滴血水也滴下时,才肯利落地扔掉。世界能亘古地拥有不乱的步伐,自然有一套残忍的守则与过滤的方式。生活是一个刽子手,刀刃上没有明天。
面对临暮的黄昏,想着过去。一张张可爱的脸孔,一朵朵笑声……一分一秒年华……一些黎明,一些黑夜……一次无限温柔生的奥妙,一次无限狠毒死的要挟。被深爱过,也深爱过,认真地哭过,也认真地求生,认真地在爱。如今呢?……人世一遭,不是要来学认真地恨,而是要来领受我所应得的一份爱。在我活着的第二十个年头,我领受了这份赠礼,我多么兴奋地去解开漂亮的结,祈祷是美丽与高贵的礼物。当一对碰碎了的晶莹琉璃在我颤抖的手中,我能怎样?认真地流泪,然后呢?然后怎样?回到黑暗的空间,然后又怎样?认真地满足。
趁生命最后的余光,再仔仔细细检视一点一滴。把鲜明生动的日子装进,把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一言一语装进,把生活的扉页,撕下那页最重最钟爱的,也一并装入,自己要一遍又一遍地再读。把自己也最后装入,苦心在二十岁,收拾一切灿烂的结束。把微笑还给昨天,把孤单还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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