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设计师,是时尚圈的热门职业,但当今中国,独立设计师设计成衣者居多,配饰者则比较少,而帽饰的则非常少,隋宜达是其中之一。4月上旬,他在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举办了一场个人作品展。扬子晚报记者对他进行了一个面对面专访。
照片上隋宜达长相秀气,一头细软黑发,颇具欺骗性。其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生,1984年生人。作为一名独立设计师,隋宜达的帽饰作品都很天马行空,带有末世浪漫主义的意味,比如人脸设计,被人称为“鬼脸”,出现在了多个明星的活动和作品中,非常夺眼球。见到他之前,总觉得他在生活中也该比较“独特”吧,可当他一身超级普通的蓝色T恤加裤子出现在记者面前时,却颇有点“路人”的既视感。
“其实要问我为什么不做服装啊首饰设计,而选择帽饰,我真的说不清楚,只是我发现,帽饰其实是我心情的一个载体,或者说,它是我的日记吧。别人用文字,而我用帽子。”
隋宜达告诉记者,爸爸和爷爷都画画的,所以他五岁就学习国画,一学就是十年,然后开始接触西方的素描色彩课程训练。本科上的北京服装学院,修的服装设计学位和鞋帽箱包设计的双学士学位。这些资本足以让他傲娇地在某个设计品牌待着,但他就是“不安分”。
隋宜达与帽子的故事,从他的毕业设计开始,当时他跟老师沟通说他要用帽子作品做毕业作品,导师说做得好给你及格,做得不好那就不要毕业了。要知道在北京服装学院此前的毕业生中,还没有一个学生是用帽子作品毕业的。最终他设计了6顶帽子,取名“宜达世纪”,“之所以选择帽子作为艺术载体,是因为帽子只需要一个支点就可以把我的怪想法都实现。”
正因为这样,毕业找工作时他的选择其实很多,可选择多了,反而容易迷茫,因为选择了一个,就要放下其他,所以应聘那天他没去。“尽管如此,那会我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我会走帽饰设计这条路,毕竟太小众,中国还没有这个类别的设计师。说到底,就是没办法靠帽饰设计来养活自己。”后来他到一家服装设计公司上班,但心里放不下他喜欢的帽饰,每天一有空就在家倒腾设计帽子。
他告诉记者,因为不安于在一个公司里当零件,每天做同样的事情,并且自己的很多想法不被采纳,突然有一天想到,可能再干个七八年,自己还是这样,顶多就是个设计总监,“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于是我就辞职了,但又不敢跟家里说,那会就每天算着钱花,每天预算只有10块钱,这样坚持了一两个月吧。”他还到剧组跑龙套,摆地摊,当店长,接触了很多行业也转换了很多次身份。“这一段日子艰难,但特别值。”隋宜达坚定地告诉记者,好在自己坚持过来了。
“人在特别苦难时容易产生很多想法和灵感。我记得那时候,做了一个枯叶帽饰造型,用的纸浆,因为我没钱,买不起材料,看到家里的纸巾,就试着捣碎,加水成了纸浆,干了之后它就很轻很薄很透”,这个工艺他现在有时还会用到设计中来,他笑说,为什么会做枯叶造型,因为那段特别难的日子在秋天,柳叶干枯了,“我站在马路边看秋风吹枯柳,觉得自己特别苦,不知道自己这个枯叶飘到哪里才是头,而我的同学那会在一些公司里已经做到很好职位了,我开始自我怀疑这样的决定是否值得,回家就做了个枯叶的帽饰造型。”他顿了顿说,这就是自己用帽子做日记的一个画面感,现在只要看到这个作品,就会想到了当时的自己。
他说,每个帽饰都是他过往经历的反映,就跟写日记一样,“我会把我遇到的事情和发生的心情叠加在一起,再用材料去诠释,这些帽子相当于我生命里的每一个片段,记录我生命的一个过程。”
在坚持帽饰设计的路上,隋宜达能成功,跟他倔强的坚持有很大关系,他说毕业设计6顶帽子之后,就不断有杂志、派对、明星等来找他做些零星的活儿,他接这些活儿都会给对方一个前提:“我可以做,也可以不收费用,或者收非常低的材料费,但我要有自己的设计空间。”
隋宜达说,很多客户都是直接拿张图来说要一模一样的,“我很排斥这种,所以那时候我就想,只要不靠它赚钱,只是我的兴趣爱好,我就要把它做到极致,做到我最喜欢的样子。”不过他又特别坦率地说,当然这中间也有坚持而不成功的,“但还是需要坚持,你坚持了,有自己的标准,下面再来找你合作,就会知道你有标准。”
这里不得不说到他与杨丽萍的合作,杨丽萍不仅在她的舞台上用了他的人脸系列,在日常社交活动中也佩戴隋宜达设计的帽饰。隋宜达回忆说,有一天接到云南昆明的陌生手机号码来电,对方说:“你好,宜达,我是杨丽萍。”他当时脑袋都蒙了:“谁?”对方说:“我是杨丽萍,杨老师。”隋宜达脱口就说:“我靠!”然后两个人都笑了。隋宜达说从来都没有想到,儿时的偶像会直接给自己打电话谈合作。
杨丽萍那会在排舞剧《孔雀之冬》,这部舞台剧去年底来南京演过。中间有一段神的戏,“神应该以什么形态出现”,让杨丽萍考虑了很久,神应该不食人间烟火,应该有距离感,应该没有表情,但人在舞台上是有表情的,“而我的人面系列,也是在表达背后的人和人前的人之间的关系,这些理念上的东西与杨老师的想法是共通的。”杨丽萍看到了隋宜达的人脸系列,就找上了他。而且杨丽萍很尊重设计师,在第一次看过设计稿后就放手让隋宜达自由发挥。
为了这个合作,隋宜达去昆明待了15天,这期间杨丽萍在排《孔雀之冬》时当着一众人很随意地说:“我现在的年纪已经到了人类的冬天,我现在的舞蹈没有年轻时那么灵活,但我还在舞台,我就想告诉大家,我的身体进入了冬天,但我的思想和灵魂,以及对舞台的信仰还在。”隋宜达告诉记者,而他自己一直信奉“生命本应雀跃!不该死气沉沉”这句话,没想到跟杨老师也不谋而合,那一刻他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很多画面,他就跟杨丽萍说要给她设计一顶头饰,平时也可以戴的。
“我跟其他设计师不同的是,他们对画面和图形或者色彩很敏感,而我特别善于从文字里面提取画面,我看到一段文字,脑子里就会出现图形。”隋宜达说,杨丽萍讲这句话时自己特别想拥抱她,她竟然敢于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展示在舞台上,她是特别需要被保护的,所以他给杨丽萍设计的头饰是全白的,两个孔雀翅膀从两边包裹上去,图案上有雪花,有白孔雀羽毛,所有图案都是对称的,显得很庄严。后来记者也看到,杨丽萍在《孔雀之冬》的新闻发布会上戴的正是这个头饰。
2014年起,隋宜达的作品受到了更多明星的喜欢与肯定,比如林志玲、尚雯婕、吴莫愁、萨顶顶、赵薇、周迅,还有张歆艺等都曾与隋宜达合作。现在慢慢地有越来越多的艺人或者宣传会联系他来定制出席活动或者拍摄用的帽子。虽然离他100顶帽饰的设计目标还有一半,但隋宜达说,他依然会坚持自己,这里免不了要谈到时下流行的“接地气”这个关键词。
他给记者讲了自己的见解,他说在很多人眼里,“接地气”无非就是别人能够接受和消费,要被市场需要,但很多事实证明,消费者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这其实需要设计师来引导。他希望自己是能引领的那个人,能让人在看到作品时体会出设计师的一些理念,而不是这个东西好卖,大家都在做。他说,这也是大多数设计师遇到的问题,如何平衡市场和设计的关系,设计师除了把作品做好,还要对自己和产品有信心,吸引跟自己有同样价值观的人过来购买,而不是别人做什么,国外做什么的,就去做什么。
问他帽饰设计的灵感来自哪里,他有点无辜地说,确实说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很多时候是来自文字。“我平时很爱看书,而且看的很杂,每天包里肯定背一本书,艺术类的,服装史,小说,还喜欢研究圣经、佛经等宗教类书籍,反正不管有没有用,在设计时总有一点点会通到我的设计里。”
如今成立了工作室,带起了快10人的团队,要养活更多的人,他说,就算是这样,他依然还是很拗,接到一个项目后,总想尝试新的工艺,可团队就受不了,“我怕他们都做顺了,就会跟当年在公司工作的我一样,一有惯性,人就容易停留,我觉得自己还需要继续学习。”不过他也找到了解决办法,每次的项目,会做两套方案,一套安全的,一套是新尝试的,如果新尝试的搞砸了,起码还能有个安全方案在托底。
另外,虽然记者也觉得帽饰虽是穿衣搭配的一种,但总觉得离普通生活有点远。对此他直言,以前也以为离普通生活远,2009年时网上甚至一点资料都没有,但现在他全职做这个后,接触得越深,越发现现代人需要得越多,比如30年前,那会根本不会考虑晚礼服,过年能穿件新衣服就很满足了,但仅仅30年,一切都变了。对此他很有信心。
S目前在北京开了研发中心,5月会出成品帽饰,今年会继续找合作店铺,目前在澳大利亚悉尼,以及广州和上海各有一家买手店,品牌就叫隋宜达。一年会出两季的成品开发。
S那首歌讲的是一个羌族女孩出嫁前一夜,对婚姻的不确定,对娘家的依恋。所以,在头饰设计上依然保持羌族的头饰形式感,在细节装饰和用材上,我把现代的装饰手法和西方的帽饰材质融合进来,让整体看上去不那么传统,又在传统形式感里。包括上面的羊神纹样,羊角花,横向的发辫我都保留了下来。
在做中国传统文化和民族类的设计上,我很谨慎和小心,不尊重历史传统的设计和不敢创新传统的设计,同样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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