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的人生经历就如同过山车——起起伏伏、落差极大还速度飞快。他被贬谪到惠州,官职从知州降为了节度副使,官级由正四品降至正八品,落差不可谓不大。
然而,就是身在偏远乡镇的这么一个毫无实权的小官,依然让身在京城里的高官忌惮不已,非要再度贬谪苏轼。
被发配至岭南的苏轼是戴罪之身,到惠州算是来进行“改造”的,不可能安排他住什么正规官邸。因此,当他初到惠州,在当地的高级驿馆“合江楼”里稍事休整了半个月后,便被安排到了嘉祐寺里居住。
但惠州的太守詹范非常欣赏苏轼的才华和品德,得知苏轼在嘉祐寺里过得十分清贫时,特别邀请他再次入住合江楼,并且时不时给他一些生活上的支持。在合江楼的日子自然是舒适而畅快的,苏轼忍不住要写诗讴歌一下他当时的生活状态:
海上葱昽气佳哉,二江合处朱楼开。 蓬莱方丈应不远,肯为苏子浮江来。 江风初凉睡正美,楼上啼鸦呼我起。 我今身世两相违,西流白日东流水。 楼中老人日清新,天上岂有痴仙人。 三山咫尺不归去,一杯付与罗浮春。
这首《寓居合江楼》十分符合苏轼当时的心境,生活美好得有种如在梦境般的不真实感。毕竟以他当时“罪臣”的身份,入住有如“国宾馆”级别的合江楼,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违背情理的事情。因此,苏轼住在这里,虽然心情开阔愉悦,却也有一丝丝愧疚,很是矛盾。不过这种愁绪,随着他手中的一杯“罗浮春”酒,都烟消云散了。
惠州离京城山长水远,如果苏轼就这么不问世事地闲居下去,或者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波折了。但苏轼注定闲不住,即使他手里没有一点实权,却还是处处关心地方百姓的疾苦。博罗发生大火灾,苏轼四处奔走,督促官府维持市场秩序,管好物价,不准强夺民脂民膏。广州发生瘟疫,苏轼将自己在杭州处理疫情的经验传授给广州太守,并协助解决医院建设、水源引入、孤儿院开办等事项。
苏轼的这一番操作,又成功引起京城朝堂里敌对势力的注意,宰相章惇得知苏轼在惠州的日子过得如此自在,实在是无法忍受,便勒令惠州太守詹范把苏轼从合江楼赶出去,并且警告他不要与苏轼“同流合污”。不得已,詹范只能让苏轼再度住进了嘉祐寺。
数经大起大落的苏轼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富贵生活他安然享受,贫苦日子他也能怡然自得。
在嘉祐寺里,苏轼过起了田园生活。他向当地朋友借了一小块地种菜,虽然面积不足半亩,但产量足够他和家人全年食用了。有时候,苏轼喝酒到深夜,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解酒,便到菜地里摘几棵菜煮来吃,这些菜土生土长,在自然条件下栽培出来非常有风味,口感鲜美甚至可以媲美肉食。为此,苏轼还专门写了一首诗《撷菜》来歌颂自己的这块菜地:
这首诗寥寥几句,却把一个欣欣向荣的菜园描绘得意趣盎然,“芦菔生儿芥有孙”一句生动体现了苏轼对菜园里的感情,这些蔬果都是他自己亲手栽培,看着它们茁壮成长,心中很是得意和满足。另外,这个菜园解决了他们一家生活温饱问题,苏轼心中更是满怀感激。
打理并欣赏菜园是苏轼这个时期的主要乐趣之一,好天气时在菜园里耕作,他的心情自然舒畅,而雨后游菜园又是别有一番情趣。这在苏轼的一首《雨后行菜圃》诗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梦回闻雨声,喜我菜甲长。 平明江路湿,并岸飞两桨。 天公真富有,膏乳泻黄壤。 霜根一蕃滋,风叶渐俯仰。 未任筐筥载,已作杯案想。 艰难生理窄,一味敢专飨。 小摘饭山僧,清安寄真赏。 芥蓝如菌蕈,脆美牙颊响。 白菘类羔豚,冒土出蹯掌。 谁能视火候,小灶当自养。
雨后的菜园里更是一片生机勃勃,青翠的瓜果带着雨露让人格外的怜爱,作为资深吃货的苏轼看着这些鲜嫩的食材,心中早已在盘算着怎样烹煮了,喜不自胜的感情洋溢在字里行间,并且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缕诱人的饭菜香气,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吞口水。
这时,朝廷下诏赦免之前被降职的官员,但苏轼偏偏不在赦免之列。感觉到自己调回北方的希望渺茫,苏轼却也不在意,反倒打算起在岭南养老的筹划。
苏轼在白鹤峰买了一块地,当地的朋友知道后,都来帮他搭建房屋。新房子与林行婆和翟秀才毗邻,邻里间关系十分融洽,经常互相关照。林行婆家里以售卖自酿酒为生,这正合了嗜酒如命的苏轼的意,他经常到林行婆家沽酒,偶尔没有现钱赊账,林行婆也不计较。这种和睦而安逸的日子,苏轼提笔记录下来:
林行婆家初闭户,翟夫子舍尚留关。 连娟缺月黄昏後,缥缈新居紫翠间。 击闷岂无罗带水,割愁还有剑鋩山。 中原北望无归日,邻火村舂自往还。
这首诗述说了苏轼知道自己北归中原的希望已经破灭,在岭南的一个小村落里修建了新房定居下来的情形,他心中虽然有一丢丢的失落,但诗词间却流露出对左邻右里质朴感情的眷恋和赞美,让人内心倍感温暖。
苏轼在惠州过得十分舒畅,虽然贫穷,但好在没有什么压力,远离了官场的争斗,他的生活充满了诗和远方。而且,他的大儿子苏迈和二儿子苏迨,都纷纷携家带口地来惠州跟他团聚,一大家子其乐融融,这种日子好不惬意。
这种诗情画意的氛围,作为大文豪的苏轼怎么可能不用自己的才情歌颂一番,于是精妙诗句一首接着一首地涌现出来。其中有几首在当时被人广为流传,比较有代表性的是《三月二十九日二首》。
这三首诗可以说是同一类型的,有点类似小女子的闺阁诗,借景吟情,几许哀怨几许愁肠,但总的大基调无外乎三个字“闲得慌”!一般写这种幽怨诗的人,大抵生活上已经比较满足,没有太多琐事需要操心,于是将自己大部分都情感都寄托在悲春伤秋这些闲极无聊的事情上,这也是苏轼当时生活状态的真实写照。
或者这种恬淡写意、与世无争的生活正是常年在名利场中打滚人所向往的,苏轼的这些诗词一面世,便在民间广为流传,甚至飘进了京城高高的宫闱里。
读着苏轼闲情逸致的诗词,章惇恨得牙痒痒地。章惇原本以为将苏轼贬谪到了南蛮之地,贫困的生活会彻底摧毁这个政敌,没想到他却过得很逍遥自在,这使得章惇心中嫉恨不已。
于是,章惇又奏请皇上下了一纸诏书,将苏轼再次贬谪到了生活更为艰辛的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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