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的雨,伴随着季节的变化,引得人们的心情起伏不定。春季的雨水淋出了思愁,夏季的雨水浇出了想念,秋季的雨水带来了离绪,冬季的雨水冻出了寒意。
梅雨时节,虽然属于初夏的肇始,但是,人们的心情也是多种多样,丰富多彩的。回想以往和置身现实,不同的时日,就有着不同的心情。
小时候,住在平房里。连绵的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室外水淋淋,室内潮叽叽,衣衫湿嗒嗒,身上黏糊糊。出门需要穿雨鞋,撑雨伞。回家需要晾衣物,去潮气。屋里厢弥漫着湿透的空气,这种空气仿佛能够拧得出水来。墙根的砖壁上,凝聚出水珠,一粒粒地挂在贴脚线上。鼻涕虫匍匐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拖出的白色印迹令人腻心。白石灰粉刷的墙壁,因为潮湿,湮出了一片片石灰屑,撬翻的石灰屑时不时地掉落在地上,脚踩过,四处沾出了点点白粉。家中的一些物品长出了发霉的白毛,房间里散布出霉湿的气味。此时此刻,人们的内心充塞着灰霾的心情。一颗心仿佛也被雨水霉透了,湿漉漉、沉甸甸的。
及至中学毕业,远赴皖南参加工作,每逢梅雨时节,总是窝在宿舍里,不能参加露天的施工作业,也不能外出游玩。时而暴雨如注,雨水涤荡着山川,山川被冲刷得翠白光洁。时而细雨阵阵,竹树被雨水清洗得碧绿煞青。不时升起的雨雾,逐渐笼罩了树林。白壁黛瓦马头墙的徽式建筑,在蒙蒙的雨帘之中,与周边的山水村落,组成了一幅幅黑白交织的水墨画。溪涧的流水汩汩地下泄,发出奔腾的欢哗声。施工便道泥泞不堪,穿着中统雨鞋也难以行走。望着无边的梅雨,心情压抑极了,思乡的情绪充满心胸。盼望着早日返乡探望家乡父母弟妹。那种思乡之情让我涂抹出当年的幼稚诗句,江南梅雨淅沥下,缕缕丝丝思爹娘。为儿奔波披风雨,何日才能返家乡。
我曾经多次在梅雨时节外出,到江南旅游。驻足在青山绿水间,坐在四围皆绿的水榭泉阁边,静听着窗外叮叮咚咚的雨滴声,那雨声恰如江南丝竹弹拉出的动听弦乐。巡视室外,雨中芭蕉的宽大叶片耷拉地下垂,叶片上挂满了剔透晶莹的雨珠,一颗饱满了,滑落,然后,再一颗饱满,再滑落,循环往复。野生的杨梅挂满了枝头,紫红色的颗粒引得人们牙齿也酸楚起来。池塘里的青蛙藏在开满红白荷花的莲叶下,时断时续地鼓叫。此时此景,唐诗宋词中那些关于梅雨的诗词语句由然而生。首先,冒出来的就是北宋时期的贺铸《青玉案 横塘路》“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再跳出来的是南宋诗人赵师秀在《约客》中那联千古名句:“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虽然,雨中游别有风味,但是旅游的良好心情还是被梅雨打成了烦躁的碎片。游客只能披着雨披,打着雨伞,伴随着雨水,行进在雨中景点,那种快乐的旅游心情至少打了一半的折扣。
那些年,梅雨时节的心情随着环境条件的变换,随景生情,移境换情。总体感觉不是那么阳光明媚,也不是清爽宁静。
然而,今年的梅雨时节却给予我别开生面的心情,一扫以往灰霉、思乡和烦躁的心绪。欢快、清新、柔美和安宁成了今年梅雨时节的主旋律。
梅雨时节的一天中午,雨水不停地下着。我们在一家大酒店为小妹过六十岁的生日。宴席上,除了丰盛的的菜肴、名店的蛋糕、店家组织的歌舞表演、真挚的生日歌外,吸引亲友眼球的竟然是一大盘昨晚刚刚从温州采摘来的杨梅。温州杨梅颗粒饱满,个大味美,酸甜适度。无人不品尝,无人不夸赞。远在扬州开设老苗面馆的四表弟也赶来赴宴,真是喜上加喜。特别是我和弟弟的孙子及小妹的外孙女不停地在包房里奔跑,还不时发出快活的叫喊声,额头上冒出了津津的汗水,他们的欢快感染了所有的亲友,长辈们的眼角里充满了喜悦。愉悦的氛围,祝福的话语,整个宴会洋溢出甜蜜的亲情。
梅雨时节的同学聚会也是尽情尽兴。一天晚间,在西郊的一家会所的大包房里举行了同学的聚会。哗哗的大雨扑头扑脑地浇灌下来,雨中的虹桥路被洗得清清爽爽。冒雨赶来的同学们兴致勃勃,情绪高昂。西郊的会所,掩映在绿树丛中。葱郁的园林,青绿的草坪,宁静的环境,为聚会增添了乐趣。贴心的话题,优雅的谈吐,让聚会进入了高潮。大家都为同学的友谊、为克里斯汀的深情祝福,此时此刻,我想起了邹友开作词,套用松山千春的乐曲,由那英演唱的《好大一棵树》。“好大一棵树,绿色的祝福。你的胸怀在蓝天,深情藏沃土。”梅雨时节的同学心情如同高耸挺直的大树茂盛葱翠,充满无限的绿意、无边的快意。
梅雨时节参加党课教育,享受了党史专家的关于核心课题的宣讲,透亮了我的心境,坚定了我的信念。夜深时段,返家途中,雨水依然洋洋洒洒地飘落着,马路上,行人稀少,路灯明亮地照耀夜空,灯光投射出丝丝缕缕的线条。我坐在公交车上,注视着夜间的风景,红绿灯不停地闪烁,出租车的尾灯联成了一溜红流。街衢是那么的安宁,空气是那么的清新。打着花色雨伞的情侣们,依偎在雨伞下,交谈着爱语情话。晚归的行人,身影匆匆地印留在空旷的大街上。我的心底悠然地响起了孟庭苇唱的那首《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的心里滴滴全都是你。”的旋律悠扬潇洒,语词隽永柔美。
梅雨时节,对于年迈的老人来说,最好的去处就是家。现在的家,已经不是以往简陋拥挤的住处。大多有着宽敞惬意的房间和客厅,活动的余地也很大。可以看看电视,上上电脑,也可以弄弄手机,读读微信。订阅了六七分报纸杂志的我,每天必须的功课就是读完这些报刊,从中汲取丰富的知识和营养。最为快意的是,躺在竹席铺就的床榻上,打开床头灯,拿起一本心仪的书籍,随心所欲地阅读。边读边听,读着悦目的诗词佳句,听着窗外那雨的歌吟,那种快意简直是天堂的生活。有了空调,除了降温,还可以除湿,空气中的湿气一扫而空。人仿佛生活在没有梅雨的时日。如果,雨水暂时停歇,还可以出门,在小区的活动中心,动动手脚,松松筋骨,晒晒太阳,拉拉家常。此时,人们的心情是那么的阳光,心境是那么的清爽。
梅雨时节,我从灰霾、讨厌,烦躁,到如今,欢快、清新、柔美、安宁,简直是换了世界,换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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