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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同人】人救不如自救

选择字号: 超大 标准 dzgoadmin 发布于2018-02-01 属于 心情短语 栏目  0个评论 115人浏览

  宝前的小二哥没有和西海三公主成亲就上了封神战场,回来之后原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没想到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水牢之内……

  那个粉衣龙女一再质问他为何不肯接受天庭的招安上天任职,他尽力解释说接受招安只是为了不让兄弟被当做妖孽,但是要他上天任职却是绝无可能。可是她一直哭着摇头,不肯接受他的解释。

  看着她走向西海的背影,他黯然垂下眼眸,转身离去,决定抛却曾经占据他片刻心灵的美丽憧憬——对像父母亲那样举案齐眉相伴永远的向往。

  回到杨家,众人对他没有和三公主一起出现都觉得很奇怪,他却连解释一句的心思都没有,只淡淡的扔下一句:“我和西海三公主的婚事取消。”

  他把自己锁在屋内,自家的狗儿在室外蹦哒着想要进来,他心中嫌烦,施了个消音的法术,又顺手用法术把屋门加固,头也不回的看着面前桌上的酒壶。

  他曾经爱过那个粉衣龙女,曾经决定要娶她为妻,可是她既然不愿,他也不会逼迫。

  醒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凉,睁开眼看时,却见自己身在一处水牢之内,水牢正中有一平台,上面坐着一个衣衫整洁的美女,看上去楚楚可怜,美目凄迷。平台周围隐藏着繁复而强大的法咒,形成了几道荧亮的光柱。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中奇怪,他才从封神战场之上回到家中,听三妹的话先回房好好休息一番,为何一觉醒来,却是在这见也未见过的地方?

  不过他的战斗准则是,在不明情况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确认自己的状况,其次探知周围。

  内视之后,一切如常,无论法力还是体力,都是巅峰状态,而且身处隐身状态,不虞那平台上的美人发现。

  环视四周,清幽却不昏暗,也不知光线从何而来。抬头看去,隐隐有七彩光芒映下,使得那池幽水波光粼粼,荡动人心。

  “设这水牢的人,想必用了不少心思。”知道此处并无危险之后,他就有心思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了,“这一池微凉而不冰寒的水,可以有助于修行。”随意瞥了那女子一眼,却是有些惋惜,“可惜这姑娘不识好歹,纵然被封闭了法力,但是借池水修行又无难处,竟然连试都未试,这番安排恐怕是明珠暗投了。”

  他眉头微皱,眉心微闪,抬头看去,虽然看到的仍然是七彩的牢顶,他却似乎透过牢顶看向了更远的某处。

  片刻之后,山体震动地脉崩裂的感觉自脚下迅速传了开去,水牢的四壁开始产生无数裂缝,一池灵水随着裂开的地方尽数流去,平台上的女子仿佛受了惊吓,警惕的看着牢门。

  他抚摸着心口,刚才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心痛,那种心痛令他不明所以,仿佛是有什么至亲至爱的人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命在垂危。

  但是这感觉一闪即逝,倒是平台上那女子似乎感到了什么,盈盈落下一滴泪水,她伸手抹去,仍然平静的坐在平台上,看着那个出口。

  他此刻若要走,必然会惊动那个女子,但是刚才那一阵心悸之后,他暂时倒不想走了。

  这女子定然与他刚才的心悸有关,事关自己的身体,若是追索不出答案,他是定然不会走的。

  不久之后,水牢之门打开,一个还带着些稚嫩的少年走进来,热泪盈眶的对着那女子喊了一声:“娘!”

  看着母子团聚的感人场景,他心有感触,唇边就含起了笑意,想起自己的母亲,却又是一阵心痛。

  他仔细看去,已经发现那道困人的光柱法咒有一半已经失效,而另一半也已微弱不堪,不复刚才的繁复和强大。对此,他只能猜测这与刚才那一阵地裂山崩有关。

  接着水牢顶部石壁中那块七彩石大放光芒,直冲天宇,化作金色的文字,映在空中久久不去。

  随后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也走了进来,倾诉一番衷肠之后,就与先前的女子和少年一起,驾着云离开了水牢。

  他也曾劈过山,知道劈山会造成的后果,到了云上,放眼朝下看去,山体崩裂对凡间来说果然算是一场灾难。华山周边的百姓经此一事伤者不少,镇上医馆立刻繁忙起来。若是三妹在此,定然已经下去帮忙了。

  但他不是三妹,他一想便知道此次劈山的前因后果定然内幕重重,若他此刻随意出现在人前,定然被有心人看去,之后行事便不会这么轻松无拘了。

  他仍然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此刻倒不妨先前往那座城镇问一问凡间的百姓,管中窥豹,想来也能看出些什么。

  他此刻以化身行走在凡间,到了亲身体验,才发现这场灾难的波及程度比起他当年已是极轻的了。想来是因为有人事先通知,劈山之时,城中居民大多已经避开了,只有一些不信的或是走不动的留在家里受了灾。

  治疗非他所长,这些事自有医师们去解决。走在街上,他见前方数人站在一座宅院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就是没有年轻人,几人目光呆滞的看着面目全非的院门,透过破损的院门,可见院内满地狼藉,不复曾经的光鲜。

  他心中一动,走上前去,向那其中看来年纪最大的老者问道:“老丈,我从别处过来,这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会弄得如此?”

  身后不远处,一名黑衣汉子抱着浑身血渍污迹的男人闯入一家医馆,苦苦哀求医者救治自家主人。

  他心有所感,回过身去时,黑衣汉子已经进了一家医馆。他回身未见任何异样,微一沉吟,收回了目光。

  那老人被另一个同样年老的婆婆扶着,颤巍巍的叹了口气:“造孽啊,赵家早就发出告示让华山附近的人暂时离开,说是这里将有大难,可是我家那个傻儿子偏偏不听,非要留在家里看门,如今这样……唉……”

  婆婆拉了自家调皮的孙子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旁,也不理他一劲儿的问“爹爹呢~爹爹呢~”的雀跃,也叹了口气,说道:“当家的,这事也不怪咱家那个笨儿子,谁会想到,神仙打架也会波及我们这些凡人呢?”

  老人一时悲从中来,说道:“我何曾怪他,只是他死的太冤,那刘家的小公子要救母,救便救了,可为何要伤及无辜!”

  “都怪刘小公子那舅舅,若不是他硬把刘小公子的母亲压在华山之下,刘小公子又何至于要劈开华山救母!”

  他还未曾出言询问,两位老人已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日后如何生活的迷茫。

  这时,却见远处一男子急急跑来,片刻到了老人跟前,叫了一声:“爹!你们回来啦?还有浩儿!”

  天渐渐黑了,空气中沁满了水意,看来将要下雨。他对此自是不惧,这时却见一个黑衣汉子抱着自家主人从医馆中垂头丧气的走出来,他心中一动,这汉子与自家狗儿何其相似!

  想到哮天犬,他唇边含了笑意,不由得走过去,对那黑衣汉子柔声道:“怎么,可是有什么困难?”

  那黑衣汉子哭得跟个孩子一样,哭相虽然难看,泪却是热的。他心有所感,伸手为他擦去眼泪,柔声道:“莫哭,你身边还有人需要你照顾。”

  黑衣汉子抽抽噎噎的哭道:“是我没用,帮不了主人……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主人!”

  他心中恻然,转眼去看黑衣汉子的主人,一见之下忍不住色变,疾声问道:“你主人是何人?立刻答我,不得隐瞒!”

  黑衣汉子惊了一跳,抬抬眼皮,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主人的一条狗而已,又怎么能分辨何时该说什么话,那也太过难为他了。眼珠子转了半天,他也未能想到合适的言辞,只还是不敢说出,眼泪汪汪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这才仔细打量起了这黑衣汉子,头发蓬散而浑身血污,脸上沾满了血迹,眼底都是泪水,但若是抹去沾上的血污,这样貌还真是像自家的狗儿……

  他霍然转头去看黑衣汉子的主人,纵然在昏迷之中,那精致而大气的美丽容颜也依然能够牵动他的目光。

  他顺手从黑衣汉子那里接过他的主人,横抱在手中,才觉出这具身体是何等消瘦,几乎轻若无物。

  他百味杂陈的垂下眼帘,淡淡道:“哮天犬,先离开这里吧。”对,他承认自己是在试探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自然而然的应了一声:“是,主人!”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怪异,投来的目光就有些不明所以。

  他也不应声,由于自己一时也无落脚之处,见前方有座破庙,便决定先在那处落脚。

  下雨前的时刻,地面最是湿寒,他抱着昏迷的男人靠在破庙的墙上,又怕他受了墙上的凉意,用手在他背后隔开,看起来就像是抱着他不肯松手一般。

  黑衣汉子傻愣愣的跟在抱着自家主人的白衣人身后,尤自奇怪自己那句自然而然喊出来的“主人”。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关心的是自家主人的伤势,于是想了半天,出口的话就从疑问变成了请求:“你能……救救我的主人吗?”

  他收回注视的目光,看了黑衣汉子一眼,淡然说道:“你还未告知你主人的身份与来历,我又为何要出手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贼人?哪个贼人能给他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势?”他不屑的一笑,“不要试图欺骗我,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一边说着,他的手在昏迷男人的颈项处游移,看起来亲昵,却也危险。

  黑衣汉子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只是主人的一条狗,他根本对主人的一切苦心一切算计一切绸缪都一无所知,他所知道的,也是他的主人未曾隐瞒过他的,也只是最简单的那些:例如他的主人从来没有存心伤害过任何人,他的主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些在血脉上能够被称为家人的那些人,还有……主人或许真的是在存心寻死。

  可是这些话,跟沉香他们说,他们不相信,跟其他不相关的人说,他们又无所谓。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黑衣汉子的眼眶中涌出,他只会用最真诚的言语叙说着主人的好,却不知道用怎样的事实可以打动面前这个白衣人。

  他知道刚才在水牢下那阵心痛是源自于这个受了重伤的男人。即使是现在,即使只是轻轻触及他的肌肤,也能强烈感受到那股心痛,甚至几乎能与亲眼目睹母亲逝去一样的心痛。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他目前所能得到的信息,还不足以撑起这整个真相。

  想起自家那只狗儿,他缓缓的平复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沸腾激荡的情绪,手落下,搭上那人的脉搏。

  黑衣汉子早已忘了自己的欺骗,也忘了面前这白衣人对自己的逼问,目光专注的看着他为主人探查伤势。

  他的心还是在痛,在他主动进行了灵魂共鸣之后,痛的部位就成了全身,他与他一样蹙紧了眉,承受那永不停歇的痛楚。

  “你的主人伤势非常严重,幸好他的体内有一道法力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不至于让他当即死去,不过这道法力也造成了他体内血气淤积的状况,阻碍了他的清醒。”他蹙着眉轻声说道,“我毕竟不通医术,对此无能为力,一切只能等你主人自己醒来。”

  黑衣汉子失望的呜咽了声,凑到自家主人身边,努力的用自己蓬乱的头去蹭主人的手,就像以前,主人在烦心的时候有时会摸着他的头,默默想着心事。

  他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想起自家的狗儿,想起了他俩那如出一辙的习惯,心中既是心酸又是悲凉,问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他默默的思索了片刻,单手脱下外衣,示意黑衣汉子铺开,慢慢把另一个他平放在自己的外衣上,站起来,对黑衣汉子坦然说道:“我虽无法治愈你主人的伤势,但我的确有法子帮他。哮天犬,我之前的问题依然有效,你自己好好想想,告诉我你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会落得如此,三日之后,告诉我答案。”

  他摇头道:“我要听到的,是更接近真相的那些事情。我猜你的主人肯定不可能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也从来不会自己去追寻答案。但是现在,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黑衣汉子见他向庙外走去,一时心急,连忙问道:“主人你去哪里?”说完就知不对,连忙伸手捂住嘴,一脸诧异。

  他没并有收回灵魂共鸣,因为那种来自灵魂的痛楚能够让他随时掌握另一个他的情况。

  走出破庙,雨还在下,一个老乞丐与他擦身而过走进了庙里,而他站在雨中,悄然撤去了八九玄功的变化之术。

  一瞬间,强烈的界域威压从整个三界汇聚到他的身旁,仿佛要将他就此剿灭,彻底抹杀他这个不应存在之人。

  他冷哼一声,再次发动了八九玄功变幻为化身的模样。界域威压顿时找不到目标,就此散去,但是三界之力无处不在,只要他有一刻不慎,就会招致界域之力的绞杀。

  这里是昆仑山金霞洞,却不是他曾经学艺的地方,也早已没有一个叫做玉鼎真人的道士。

  倒是洞外某处,树起一座简单的墓碑,看风化的痕迹,显然年代已远但又有人常来看护。碑上十一个字:“玉鼎真人之墓,弟子杨戬立。”字迹挺拔锋锐,似乎能够从中窥见书写者高贵清傲的性情。

  他看着这座墓碑,看着那两个字,静静的在墓前站了一天一夜,想到了很多很多。

  来昆仑山之前,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在刚走出华山水牢,发现三界之力在排斥他的时候,他就隐隐有种预感,或许他其实并不属于这处三界,对于这里来说,他只是一个不期而来的闯入者。

  他想到了那个能够与他灵魂共鸣的男人,那个浑身是伤命在垂危的男人,想必就是这个世界中的他——杨戬。

  杨戬这两个字,在这方世界之中,仿佛已经成了三界之内的禁忌,很少有人有仙肯提到他,就算提到了也会立刻转移了话题,并且言语之间极为不屑,莫不斥其无情无义,但是这些人的神色间总隐隐有些惧怕,而那种惧怕倒也不是畏惧,更像是多年威势的积累。

  幸好他变换了多种样貌变换了各种话题,才不至于让人看出有他这么一个处心积虑打听前情的有心人。

  三日既过,并无所得。他又拖了些时日,然而最终所打听到的,也只是那些放在明面上的前因后果。

  前司法天神二郎真君之妹三圣母私配凡人,真君一怒之下压妹于华山,三圣母之子沉香孝感动天,获得众人相助,最终劈开华山救出母亲,且同时劈出了新天条。

  这一切的故事里,二郎真君杨戬扮演的是一个彻底的反派角色,他的结局就如那个男人目前的状况一样——生不如死。

  而所谓的司法天神欺上瞒下滥用职权那些罪名就更可疑了。他才经历过封神之战,自身眼界大开,于政治时局方面的感觉也更为敏锐。有些事,于行事者本身来说并无半点好处,那分明是利益交换的产物,绝非出自行事者自愿,就是不知道,那位前司法天神为何要如此压抑自己勉强自己,做出这许多事来,平白无故给敌人多添了把柄,更给自己多添了罪名。

  他驾着云回转华山之下那座城镇,尤自想着这个问题,却始终不得其解。看来这事实的真相还需着落在哮天犬或者是他本人身上。

  将将落下,灵魂共鸣的法术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波动,差点动摇了法术的存在,他一时未察,脚下一软,差些跪倒在地,心思急转,已是反应过来这必然是另一个他出事了。

  他赶到破庙外时,正逢几个泼皮骂骂咧咧的走出破庙,有两个还掰着腕子,仿佛还没过瘾。

  黑衣汉子拖着自己疲累的身体将浑身是伤的主人抱起,认真的放回草铺上,神情木然的守在旁边,也不敢喂水。

  “哮天犬……”低声的叹息让黑衣汉子惊醒,他回头看去,却是前几日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去的白衣人。

  哮天犬惊喜叫道:“是你……主……主人……你救救我主人好吗……”他未作努力就放弃了跟自己的本能抵抗,看了自家主人一眼,泪珠子忍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灵魂共鸣的法术还在生效,他还能感觉到他体内的情况,虽然千疮百孔,但是体内的气脉已经勉强恢复通畅,再过两日,差不多就可以清醒过来。

  他坐在破庙的门槛外看着天边的明月,感受着灵魂共鸣之术传来的越来越微弱的伤痛,微微的叹了口气,因为他再也不能借灵魂共鸣之术与另一个自己通感。

  一夜过去,哮天犬踌躇了片刻,走过去问道:“主……主人……”他还是别扭自己对他的称谓但是却拗不过自己的本能,“我……我今天还是要去乞讨……”他怕白衣人误会自己,又连忙解释,“主人,我这也是没办法……我……”

  他一时怔住,讶道:“乞讨?”他突然意识到,前司法天神如今沦落至此,重伤的神仙之体需要治疗和休养,需要滋补和温养,而这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和资源。莫说哮天犬做不到,连他目前也没有办法真正帮到他。

  而迅速得到大量金钱和治疗资源的方法……例如行商之类,却由于他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不期而来的闯入者,根本无法使用。

  哮天犬见白衣人久久不语,正要慢慢退开,却见他猛地站起,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主人我……”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再解释,说道:“哮天犬,这些天你好好照顾你的主人,我须先离开几日。”

  未能与清醒的另一个他相见,也是一个遗憾。而且他所挂心的那些真相,说不定也可以向哮天犬问个明白。

  灵魂共鸣之术的联系越来越弱,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来自身体上的伤痛,只有那微弱之极的灵魂牵系还在提醒着他们之间的相同之处。

  既然再没有共鸣的功能,还不如将这法术彻底转为治疗的功效,虽然其实质是损其一分补其一分,但是完好的他即使损伤几分又无甚干系,却是对濒临死亡的他最好的救治。

  他看着他那紧锁的眉心,看着他缓慢而困难的睁开眼来,眼神散乱,其中含着几分渴求一死解脱的意味,却又因为身体的痛苦无法解脱。

  哮天犬见自家主人醒来,惊喜万分,却在下一秒主人再次吐血昏迷时转为惊吓,连忙将自家主人放平,然后去询问他同样称之为主人的另一个白衣人。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再次陷入昏迷的男人,他竟然连一丝一毫的牵系都不想有,即使会引起再一次的昏迷,这个男人却还是毅然决然的破了灵魂共鸣之术,即使这法术有助于他的伤势恢复。

  哮天犬还在执着的追问自家主人安好与否,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坚定,显然已是下定了决心。

  “小心啊!”哮天犬知道挽留不住,言辞间有些恋恋不舍,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主人醒来若是问起,我该如何称呼你的名字?”

  一语拨动心弦,他脑海中顿时闪过前些天他所打听到的那些事情,心有所感,应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若是非要告诉你的主人,那不如称我清源罢。”

  刚才哮天犬所告诉他的那些事情,仔细想来根本是乏善可陈。也是,那样一只不通人事的狗儿,又能如何参与他的谋划?什么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救出三妹,又因为被自家那个笨外甥破坏了计划,于是顺水推舟的逼笨外甥学习,逼笨外甥负担起救母的责任,这些事都只是某人说来骗狗的吧。也许哮天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但是那必然不是完整的事实。他现在越来越相信某人有着更深一层的谋划,但是具体他是为了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却是外界流传的那些“事实”里完全看不出来的。

  他曾经在这里见证了三圣母的脱困和团聚,现在仔细想想,过程中确是有几个疑点值得一探。

  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那个繁杂的法咒屏障为何会威力骤减,而当时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悸恐怕就是因为感应到另一个他的受伤。再者,三圣母对自家哥哥的态度未免也冷清了点。

  当日在这水牢之中,他最后以原身现形却并未遭到三界之力的灭杀,但是一出水牢就不得不以八九玄功的变化之法维持幻形,想来这水牢之中定然有一些特殊的东西能够躲避三界之力的探查。

  他试探着解除幻形的八九玄功,起先片刻还算轻松,但是下一刻,三界之力蜂拥而至,令他神色一变,八九玄功瞬间再次发动,瞒天过海。

  幸好之前他也曾关注过七彩石的去向,那日飞上天展露出新天条之后,那七彩石的彩光已然散尽但灵气却仍暗藏,在所有人不经意间却是落在了一座冰冷而空旷的神殿顶部,随后就再没人来理会了。

  他悄然落在那座神殿门口,抬起头看向那四个似熟悉似陌生的大字——真君神殿,一时思绪万千,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掐了隐身之法踏步入内,那七彩石散发的隐隐灵气令他心神振奋,但是他看着这阴森而冰冷的神殿,想到那位,神色顿时有些郁郁,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让那位这么亏待自己,这冰冷的神殿,亏他还住了千年之久。

  既然来了,他也不打算客气,虽然按照前司法天神缜密的风格不太可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是搜索一番却还是有必要的。

  处处都似乎残存着那位前司法天神的气息,处处却都如此浅淡,仿佛即将化散在风里,彻底泯灭了他存在的痕迹。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他不会忘记自己来此的初衷,无论如何他目前首要的事情是调整自己的灵魂、元神和肉身,使之与这方世界的原住者一样,这样才能解放出自己本身的法力,用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这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前些日子他所释放的那个灵魂共鸣之术却使这件事变得简单了许多。

  当然他不会傻到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和他完全一样,那简直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三界之力:我是假的杨戬你们赶紧来把我灭了吧!

  调整所需的时间可能有些长,但是之后就可以彻底释放自己的力量,来保护那个他。

  全身都是**的感觉,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也完全无法挪动自己的任何一处身躯,他知道这种**感是那个灵魂共鸣法术最后遗留的功效,也是他唯一容许那个使用灵魂共鸣的人给予自己的东西。

  也不知沉香有没有成功救出小妹,不过劈山救母最大的阻碍已去,有老君在,小妹定能安全。

  自家的狗儿趴在地上睡得并不深沉,他不欲吵醒了自家狗儿,只转眼去看别的地方。

  月色透过破庙的天窗洒在地面,映出皎洁的丽影,美丽却又寂寥,就跟那道月光的主人一样。

  **感正在消退,疼痛一寸一寸的从眉心处延展直到占据全身,这让他不得不从遥想中返回到了现实。

  之前他从未想过万一自己没有死在沉香那一斧之下会如何,因为他所预想的,只是死亡而已。所以当这个情况真正到来之时,他忽然觉得难以忍受起来。

  只是……舍不得自家的那只狗儿,舍不得他那么努力想要救治自己的主人最后却只见到主人的尸体。

  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曾在半夜悄然醒来,更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曾有过轻生的念头,他还是忧心忡忡的念叨着主人什么时候才能醒。

  因为那位白衣主人曾对他说过:只要他能够醒来,只要他有那个决心,就必然能自救成功。

  黑衣汉子多么希望主人现在就睁开眼,他多么怀念主人那双严肃却隐藏着温柔的眼睛,他多么希望主人还能像从前一样,纵然孤寂清冷,但一切还是充满着希望的。

  自家的狗儿不见踪影,破庙里并无人影,他能听到从那破败神案后传来嘻嘻呵呵的讨论声,听起来像是土地公和土地婆在说话。

  土地公婆两个小神话里话外都是在中伤面前这位前司法天神,似乎是在忌惮着些什么,两小神并没有现出身形,只是那言辞是越发难听,几乎是戳着脊梁骨在骂,就连声音也完全没有控制,越来越大,越来越不惮被那位前司法天神听到。

  待破庙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那两小神才算闭口不言,继续当他们的泥塑木偶去了。

  杨戬看着哮天犬忙里忙外为他张罗食物,准备清水,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感动,但更多的却是茫然。

  傻狗儿啊,这样的生活,到底还有什么必要继续活着呢?我这样的罪人,死了才算赎罪才算是一了百了啊……

  前往昆仑山诸多洞府一游之后,计划的第一步他就已经完成了,但是第二步却还没有到开始的时候。

  他注意到破庙外站着两个人,不,应该是两个妖。两妖似是叔侄关系,言语间对前司法天神杨戬的遭遇很是愤愤不平。

  没想到,竟然是这两妖给了杨戬活下去的欲望。或许也称不上欲望,只是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看来等会儿逼问的时候,倒也不能逼得太紧了,若是他俩真出了三长两短,杨戬那点微弱的求生理由可就真的再也不会存在了。

  他心中牵挂另一个自己,也不再犹豫,直接现身,出其不意间就制住了两妖,当然手法并不重,若是两妖决意反抗,则轻易便可挣脱。

  那叔叔显然也是弄不明白,但是他明显深沉许多,沉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回答,只淡然问道:“你们刚才去探视的那个人,究竟为何会落到那一步?”

  “果然好手段,这么快就恢复自如。”他见那叔叔横起的独臂,目光微微一凝,却未再出手,反而笑道:“我么,自然是你们仇人的朋友。”

  那叔叔点了点头,道:“可以,我接受你的回答。至于你想知道的……似乎还是去问他本人更快捷,不是吗?”

  他心中苦笑,杨戬若是肯说就不是杨戬了,而他的计划又不容许那么长时间的拖延。正沉吟间,那叔叔已是解了侄子的定身法,那侄子进得内间,却是惊喜的大叫一声:“叔叔快来!你看这是什么!”

  他与那叔叔同时目光一凝,独臂人抢前一步挡住他的路线,冷然道:“还是由在下先恭送贵客出门吧。”

  才出得门,他已是直接动用了八九玄功,隐身决及元神化身之术同时启动,轻易就瞒过那独臂人的感知。

  刚才在外间,他就感觉到内间有一物在扰乱他的神识扩展,但当他想要以神识去探知时,却发现根本探知不出那是何物。

  这两只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又凭什么在家中藏匿这等特殊的物件?况且听那侄子妖的声音,明显带着惊喜,只怕那物并非他家所有。

  他原本不是觊觎别家宝物的人,但是潜意识告诉他,这件物品对他来说,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他潜入内间,看着那两妖对着一面大镜赞叹不已,他目光微微一凝,看其形状,这竟然是伏羲水镜。

  传闻伏羲水镜能够逆转时空,观过去诸闻,查今世因果,乃是一件极为厉害的神器。

  如果这里是他的世界,他定然不会理会其中玄机,直接带走水镜是理所当然之事。但是既然身在这方世界,就必须尊重这方世界的规则和暗流,这水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的。

  那两妖商议一番后,无法决定将这水镜派上什么用处,又因这水镜巨大无法搬走,于是决定先将其藏到洞中密处,然后分头行动,由那侄子去找其父回来共同商议,那独臂的叔叔则是前往岳麓书院,寻遍典籍,找寻此镜的来由,方便一起商讨出个结论。

  洞中密处,无非就是在山壁上开凿的密洞,他见两妖分头行事,因着慎重起见,又潜伏了一会儿,神识探入水镜内部,却觉镜中果然带着些时光之尘的味道,别有一番奥妙。

  他是天下第一理论学家玉鼎真人的弟子,虽然更偏重实战,但是关于各类神器灵物自然也知晓不少,这伏羲水镜恰好是玉鼎真人曾经介绍过的,此刻回想起来,他那师父在讲解时甚至还絮絮叨叨了许多运用之法,当时心中好笑,此刻却更为感激。

  因为他已被吸入镜中,按照他刚才所念的口诀,他将于梦中遍历前尘往事,梦醒之后便会出得镜外,而时光也不过才过去一瞬。

  那里是这个世界的金霞洞之所在,既然这里的杨戬也是玉鼎真人的弟子,那么他就必然会来到金霞洞,他只需守株待兔便可。

  数十年过去,他看着这里这位面容严肃的玉鼎真人独自一人起居、修行、思索,看着这位玉鼎真人因强修法术而走火入魔、身死入灭,看着这位玉鼎真人的尸身逐渐腐烂。

  再后来,少年杨戬再也不需要睡觉了,修行和打坐占据了他每一天的大多数时间,他也不会再在睡梦中喊着妹妹的名字了,他的眼神越来越坚定,他的个子越来越高,他的身体越来越结实,他的法力越来越强。

  那一天,成年杨戬将师父玉鼎真人的枯骨搬到洞外深埋地下,立碑磕头之后,出师。

  随后封神之战、隐居灌江口、上天出任司法天神,他件件事情看在眼里,却仍是不明白后来的杨戬为何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当时杨戬所看出的那些隐秘,他同样件件看在眼里,与自己的经历相比,也是明白了此方世界与自己那个世界的差异。

  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里的三妹实在太不懂事,若说这里的杨戬太过溺爱妹妹,还不如说说杨莲白白活了几千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活出了些什么意义。

  几千年来的那些经历一一流淌过他的心间,他痛心的发现,杨戬由始至终都是那些想法那些心态。

  这方世界背后的阴影极重,水镜中旁观到的那些一鳞半爪让他暗自心惊,心生警惕。如果没有一个合情合理且正当的身份和理由,恐怕他只要接近另一个自己不出三天,就会有大把的麻烦上身。

  垂眸,法力运转,便能感觉到一道熟悉的法力波动从远处传来,他抬起头,略微辨认一下方向,便径直驾云而去。

  幸好当时在华山水牢之中,他因为还不了解情况,所以早早给华山水牢中的三妹做了个追踪印记,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追到这里。

  那日在华山之下水牢之中,他也曾见过那刘姓男子,虽然仅是旁观了片刻,却也能看到一些常人所不会关注的内容。那个男人的气并不纯净,那必然是因他心思驳杂所致。令他不禁怀疑,这边的三妹怎么会选了这样一个男人?

  而之前那水镜三千年里面,这个刘彦昌的所作所为就更令他看不过去了。抛妻弃子已经是最大的过错,照他的个性定然是直接随手灭了,可是这边的另一个自己却因为三妹会伤心而饶过了这个负心汉。

  刘家的房子是这村里最大的一间,跟水镜三千年里的影像一比,不禁让人觉得人事变迁得太快——最多三五年前,刘家也只不过是家卖灯笼的小店铺而已。

  他到刘家门口之时已近傍晚,抬起头看了门前匾额上的“刘府”两字,唇边露出一个带着不屑的冷笑,然后一个转身去了旁边一条无人的小巷。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光天化日之下进行。

  他闭目,体内八九玄功的法力流畅的运转,心中迅速过了一遍即将要做的事情,又仔细思索其中有无考虑不周的地方,最后才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静待夜幕的降临。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刚刚才从封神战场上胜利归来,日常处事都带着战场上的风格,敌我分明,并且兵不厌诈。战场同僚曾有人说他的行事狠毒,他并不否认,但是有一点却很明确,这份狠毒只会针对他的敌人。

  而此刻,他已将这里的刘彦昌和三妹,视为敌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薄待了杨戬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他还没有大度到,要原谅这些伤害了另一个自己的人——即使他们是另一个自己的亲人。

  刘家的下人正在收拾行李,以备明日老爷夫人要出远门,言谈间对对自家夫人的尊敬和自家老爷的羡慕都是溢于言表。

  看来这些下人都知道三妹是神仙……他默默的思索着,脚下轻捷已是一个闪身进了主卧。

  遥遥站在窗边,任窗帘垂下遮住他的身形且作掩护,自己默默引动法力,元神悄然离体,径投床上女子百会穴而入。

  这是极为危险的法术,唤作离梦引魂,名字虽不起眼,却是一门极为精深的附体夺魂法术,但是他的打算并不是要夺取这三妹的魂体,他的目的是……

  此刻他的元神站在三圣母杨莲记忆一角,在他法力引动之下,那一处记忆如同书页一般向他展开,显露出那一幕幕最深处的记忆。

  日在正午,他站在一座竹屋之前,听到里面传来一家人围桌谈笑的声音,于是唇边带起微微的笑意,慢慢走了进去。

  里面一共是五个人,杨天佑、瑶姬、杨震、杨戬、杨莲,他们正围着圆桌共进午餐,庆祝杨戬的十三岁生日,菜色虽是平常,一家人吃得却是开心无比。

  而他,就如隐形人一般旁观着。这些只不过是记忆而已,不管他在或者不在,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总是会按部就班的发展着。

  吃完已是日过晌午,三个孩子被父母赶出,嬉笑着往后山而去,老大杨震当先领路,后面两个小的,却是杨戬太过疼惜妹妹,只抱着不肯松手。杨震说了几句,杨莲才下了地,蹦跳着往山顶跑去。

  他跟在后面,含着笑意看三兄妹之间深厚的情谊,然而他更关注的却是那个杨家老大。

  杨震……那是一个已经长成的青年,据说在商队里工作,虽经常不在家中,却很得家人信任,修长柔韧的身形与三千年之后的弟弟已是差不了多少,容貌也有着八分相似,若非因家变而早早去世,定然也会是个人间的风云人物。

  他睁开额间天眼,光芒直往杨震而去,穿过了他的身体之后,诡异的一个转折,竟是几乎控制不住,要直冲天际而去。

  不过这伤受得很值,毕竟他已经用离梦引魂之术获得了杨家老大的魂力,有这魂力指引,他就可以找到杨家老大杨震的灵魂所在,再以八九玄功之能,彻底化身为杨震。

  只要有了这样一个杨家老大的身份,无论他做任何有益于杨戬的事情,就都有了理由。

  他在洞外感应着里面的情况,那独臂人并没有回来过,倒是那侄子和另一妖目前正在洞中。

  那妖便是这侄子的父亲,他喜不自禁的搓着手,自言自语道:“好,好!想不到这上古神器竟然能落入我九灵山人之手。只要有了这水镜,我就能布下灭神大阵,将那**一家一网打尽!”说着两步跨到书架旁,抽出一本迅速翻页,找到一处细细研读,片刻之后却又懊恼起来,拍着脑袋道:“却是忘了,这不过是残本,无法据此布出灭神大阵。孩儿,你说你二叔去了岳麓书院?”

  九灵山人唔了一声:“不知二弟可否在岳麓书院找到正本……不行我实在不放心,孩儿,跟随为父一起前往岳麓书院吧。”

  九灵山人道:“之前你和你二叔便不在洞中,这水镜也并未消失,可见那人对水镜并无觊觎之心。若是单独留你守洞,为父只怕你会出事。何况……”他冷笑一声,“水镜出现在我九灵洞绝非毫无来由,恐怕我们都只是棋局之中的蝼蚁,我们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借棋局大事,完成我们的目的罢了。”

  他从藏身之处闪出身形,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这九灵山人似乎在策划着什么,想借势对杨家不利。但是虽然知道这一点,他却暂时并不想去理会。

  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要解决杨震灵魂的事情,这几个杨家的仇人,等他真正成为了杨家老大再来处理也不迟。

  他闪身进了洞中,又站在了伏羲水镜面前,与上次相比,这次已是轻车熟路,一边默默回想着杨莲的记忆,一边将手探向镜面,口中默念另一则口诀。

  一道光华席卷他的全身,下一刻,他已再次被吸入镜中,站在一片虚空之处,上下左右四周尽是漆黑,不见任何光亮。

  当时他曾对另一个自己施展灵魂共鸣之术,由于作用双方其本质为同一个人,所以期间双方的灵魂气息获得了一些微妙的互通。

  但是这些互通并不足以令他彻底打破界域的局限,所以并不能借以探知另一个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而唯有这上古神物伏羲水镜,才拥有打破界域的能力。

  之前在那杨莲的记忆中,到得后山之时,杨家三兄妹的面目已是模糊得无法辨认,所以他只好匆匆停止了离梦引魂之术,因为再继续下去也已无更多收获了。

  现在,他已从杨莲的记忆中获得了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那么此刻他就能利用水镜来回溯那段时光。

  他慢慢闭上眼睛,按照杨莲的记忆去构筑周围场景,而周围漆黑的场景,便开始微微波荡起涟漪,随后渐渐幻出了真实。

  那正是杨家三兄妹在后山玩耍的场景,只是这次,不但周围环境真实了许多,连杨家三兄妹的容貌也是清晰可辨,他几乎觉得自己片刻间就能据此彻底变幻,化身成杨家老大。

  他看见尚是小女孩的杨莲沿着悬崖边一条青石铺就的路一步一跳着边玩边走,然而脚下青石一松,才五岁的少女惊叫着下坠,幸得其兄杨戬爆发了天眼的力量,一把将她拉回悬崖之上。

  便在那同一时刻,他若有所觉的看向天边某处,一股同时爆发的法力令他心存疑虑,只是细细探查却又感觉不出什么,沉吟片刻,才举步跟上了前面的杨家兄妹三人。

  下得山之后,却见杨父天佑和杨母瑶姬已背上行囊在屋后等着,瑶姬深恨自己的二儿子卖弄天眼法力,恨恨的打了他一个巴掌,随后惨然一笑,招来祥云,也不等其他人拒绝,挥手过处,祥云已急速飞出。

  这此举实在危险不过,她的家人都是凡人,根本不通祥云驾驭之法,一不小心便有殒身之险,却不知这瑶姬何以思虑如此不周。

  他悄然跟上那道祥云,就站在四人身后,相隔三千年的时空,令那一家四口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那吓坏的少女仍然躲在自家二哥怀里,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父兄。

  一阵邪风吹来,那道祥云便被吹散了,云上四人再无落脚之处,身不由己的下落。

  他下意识的想去够,但是交叠而过的臂膀令他一时顿住,微微的叹了口气,沉下身形,跟着四人一起下落。

  下落途中,少年杨戬额前神目忽然迸发出银芒,他借此之势一手挟着怀中的妹妹,另一手一把捞住崖壁老藤,终于得到了唯一的生机。

  果然不多久,两人下落的速度悄然减缓,然后撞进了一个特殊的空间,而此时,两人已经昏迷过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他心中一震,虽然知道三千年的间隔可以屏蔽一切,但是这句话中隐含的意味还是令他心神一乱。

  盘古神力传承者……无疑,这指的是另一个自己也就是本方世界的杨戬。而试验品……难道是指杨震?

  他的耐心一向很好,何况水镜之内三千年,镜外也不过数日,并不至于打乱他原本的计划,所以他很有耐心的看着杨天佑和杨震父子俩落入一处幻境。幻境之中,两人被高人所救,随后杨震便开始跟随高人练武修行。

  杨震练武进展并不慢,他心系母亲和弟妹,已是爆发出十二分的努力,可惜仍然及不上高人的要求,反而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甚至因强行修炼更高功法而走火入魔,浑身瘫痪。高人失望至极,口出恶言,更将杨震弃之不顾,自己一走了之。

  他旁观者清,早已看出那高人眼底的凶性,见此情形,便知这所谓的试验品,杨家的大郎杨震,恐怕最终还是被放弃了。

  此时那高人却又回返,不知因何种目的,竟是出了个主意,让杨天佑将自身的灵魂意志彻底放弃,尽数转移到杨震体内。

  杨天佑早就生出怀疑,出言质疑,那高人一口就承认了自己的目的,他就是要让杨天佑为杨震牺牲自己的一切,以加强杨震的本体底蕴,这样或许还能撑过后续凶险的修炼。

  杨震的身体因为父亲的牺牲,终于又恢复了健康,但是他的灵魂意识却似乎在这过程中渐渐消失了,一种莫名的牵系从他仿佛行尸走肉的身体中延伸至远方。

  他需要的是杨震的灵魂气息,所以这具恢复过来的空壳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

  牵系的终点,是一枚精致无比的命牌。它悬在虚空之中,只微微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那枚命牌被一只手握在手里,一上一下的扔抛,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试验品还是太弱了,这枚命牌也只不过是个半成品,根本不堪大用。”

  “毁了这命牌就是放纵那父子二人的灵魂回归轮回,我又怎么可能就这么便宜了盘古神力的传承者!”

  “你的意思,是要让杨家这场家变的后果永远存在于这三界之内,以因果之力去牵扯盘古神力传承者?可是你觉得会有用吗?”

  声音又沉寂下去,命牌的周围又恢复了彻底的黑暗。他静静的护在命牌周围,等待着水镜中时间的流逝。

  想不到此方世界的另一个自己,身边竟然环绕着这么多阴谋诡计和因果前缘,那么他最终落到这个地步,恐怕也是多方势力推动的结果。

  很久很久以后,漆黑之中,终于闪耀出一丝光线,而那枚命牌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牵扯着向前,最终落在一处,再不移动。

  他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座八角高台,台上立有一榜,上书三个大字——封神榜,下方则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字。

  那枚命牌,恰被嵌在了封神榜之下,汉白玉铺就的台面之内,与整座封神台混为一体。若非他真真切切的知道那是杨天佑和杨震两人合一的命牌,必然也会就此忽略过去。

  伏羲水镜镜面闪起强光,下一刻,他已从镜中世界离开,站在镜前,默默思索今日之后的行止。

  命牌他必须掌握在手里,那么封神台就是非去不可的了。只是那封神台乃是要害之地,到底怎么个去法,还得好好算计一番。

  他有一种冲动,很想现在就去见一见那个从九天之上堕圌落尘埃的另一个自己,问他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但是此刻他还不能也不敢这么去做。

  在没有获得杨震的身份之前,他已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莽撞的去接近那个所谓的盘圌古神力传承者了。而那枚命牌的制圌作者是否还在世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不过……他剑眉一轩,心中豪气顿生,他杨戬平生,又何曾怕过什么人?他此刻的畏手畏脚,只不过是为了那另一个脆弱的自己。

  变幻了身形,匆匆赶到岐山脚下,落脚在周边一座村镇的客栈之中,静静思索,完善自己的计划。

  三千年圌前的命牌到现在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异变,不过他需要的只是里面的一缕气息,透过这缕气息,他便可借助八圌九玄功之中一门名为魂梦镜影术的法圌门真正成为杨震,真正做到瞒天过海,蒙蔽天机。

  只是……这样一个人,也不可能平白的出现,总该有个前因后果,他之前所布下的局,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王大叔!是王大叔吗?”有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叫道,“两年不见,王大叔越发精神了呀!”

  他从客栈二楼房间推窗看去,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学子被一群镇民围着,一边说话,一边向镇后边走去。

  但是没有人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其实已是命如游丝,若非体圌内的一点法圌力吊着命,他早已成为了一具尸体。

  他先前曾往昆仑一行,回程之时一时兴起救下了一个少年,那少年自称穆然,本是在外游学,前日收到家乡来信,家中老父病重,赶着回家之时却误入毒林,身中剧毒,命在旦夕。

  那时他见这少年灵台晦暗,已是命不久矣,他不好插手此界生灵的生死,只能用法圌力吊了他一条命,让他能够回乡再见一见老父,以成全他一片孝心。

  他轻啜了一口桌上粗茶,唤了小二嘱咐他不必准备晚膳,便静圌坐桌边闭目养神,静待时机。

  半夜十分,他蓦然睁开眼,感觉到穆然体圌内的法圌力即将告罄,若无后续法圌力续命,穆然此刻便会一命归西。

  那是镇外偏僻处的一座竹屋,穆然平静的坐在门口一张藤凳上,见了来人,便知是先前帮过自己的那人,站起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多谢先生出手相助,学圌生余愿已了,此身就归先生所有。”

  他点了点头,手在袖内微微一动,穆然的灵魂便被收入囊中,随后将身一摇,也不见如何作势,玄功变化之下,将自身化为灵圌体,落入穆然的肉圌身之中。

  “穆然”站直了身圌体,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满意的笑了笑,抬头看向岐山的方向。

  穆然是岐山附近的居民,并不会受到岐山的排斥,很轻圌松的就上了山,在靠近封神台的地方稍作停留之后,便直接走了进去。

  既然有伏羲水镜的存在,那么此方世界定然也有时间回溯的技法,他并不奢望自己此行能够遮掩天机,所以他的选择就是制圌造一段假象——一名山下镇民误入封神台获得命牌的假象。

  他不敢露圌出任何异样,以最自然的姿圌势进去之后,直接走到封神榜下,便作出疲累的模样,坐了下来,手指似不经意的在地面上抠剥着,实际却是在寻找命牌的痕迹。

  那上面熟悉的花纹他又怎么会不认得,他在水镜之中熟视了那么多年,早已将那一纹一刻铭记在心了。

  比穆然强大得多的灵魂从接圌触命牌的手心探来,直接钻入他的本体之内,看来这道灵魂被命牌困得太久已是丧失了理智,就连脱离命牌之后就会立刻消散于天地之间也不顾了。

  他轻轻圌松松收了那道灵魂,沉吟片刻,还是将那命牌抠出一半,然后外表装出失了心的样子,狂叫一声,丢下抠到一半的命牌,跳起身来就往封神台外跑去,也不下山,尽往高处跑去,到得山顶,才忽然停步,猛地闭上眼睛,将本体逸出穆然的肉圌身之外,而形貌则已转成了杨震的模样,只是刻意将本体幻出灵魂特有的虚感,过了一会儿,才又将本体转为实体。

  “受你点滴恩圌惠,来日必然报答。”他沉声对着穆然的灵魂说道,然而那道灵魂其实早已萎靡不振,神圌智不存。

  他转身看去,果然是阴司的牛头马面,暗叹来得真快,面上却不露痕迹,淡淡道:“此人与我有恩,还请两位加以照顾。”

  待牛头马面离去之后,穆然之事也算了了,他松了口气,看了看天色也才微亮,当即便下了岐山,又变幻了形貌,重新住回了镇上客栈,丝毫未惹起客栈小二的怀疑。

  魂梦镜影术果然巧妙,此刻,这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杨戬已经彻底化身成为本世界杨戬的大哥——杨震,只是……似乎还有一点小小的缺陷。

  这个缺陷,令他的转化并没有那么完美,如果他一时间心情波动太大,还是有可能被此界天圌道察觉破绽,降下界域威压。

  “杨震”收回了急速运行的功法,起身找小二付了帐,到了镇外隐蔽处,便直接驾了云,向华山脚下行去。

  上午时分到得城中,杨震径自前往破庙,杨戬与哮天犬两人却是没了踪影,心中一急,才想起以另一个自己的情况定然难以轻离,定了下神,便开放了神识,去搜寻杨戬的下落。

  很快便寻到他的位置,却是在城中集市上,杨震皱眉,既然他的身体状况如此之差,为何还要前往集市?心中虽然不解,还是去了集市,入目的场景却令他不忍再看。

  那主仆二人,一个无助躺在小车上神色漠然的看着天,一个则趴在地上向着过往行人乞讨,看周围人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们这样的生活恐怕已经持续好些天了。

  他挤过人群,正要将两人先带回破庙安身,却见哮天犬浑身颤抖起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拖了板车的绳子就往外奔去,一路莽头莽脑的撞了好些行人,最后竟是一头撞在一辆柴车上,两车各自翻倒在地,人却被压在了柴下。

  杨震分开人群上前时,哮天犬已是扒开了木柴抱起自家主人,却被那柴车主人一脚踹在背上,他吃不住劲扑倒在主人身上,还努力的摊开自己的身体,把主人牢牢护住。

  他这举动……杨震心中讶然,一把拉开了骂骂咧咧的柴车主人,正要再去拉起哮天犬时,身边响起一个柔和的女声:“别再打啦。”

  这句话才入耳,杨震忽觉心弦一颤,讶然抬眼去看哮天犬保护之下的那人,皆因自己那颤动的心弦正是因他而起,那种恨不得自己早已死去的渴望无比鲜明,鲜明得几乎能够冲破个体的束缚,与“杨震”产生通感。

  杨震并没有听到那女声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直到强行从那通感中剥离,这才恢复了正常的感知,只见两位绝色的女子正看着自己,其中那个红衣女子关切的问道:“这位公子,你还好吧?”

  杨震悄然瞥了哮天犬一眼,见他依然将自家主人牢牢护住,心中稍安,为防两女发现异样,便飒然起身,微笑道:“无妨,多谢两位姑娘关心。”

  红衣女子见了他的容貌,却是轻咦了一声,开口问道:“这位公子……不知该如何称呼?”

  另一名抱着白兔的素衣女子轻轻扯了红衣女子一把,低声说了句什么,以他敏锐的耳力自然已是听出,那女子说的是:“你看他相貌,不觉得很熟悉吗?”

  杨震自然知道他们在商量些什么,心中只觉不耐,脸上却含笑道:“在下杨震。”

  杨震听得清楚,她们刚才商量的内容,正是要把见到自己的事情,告诉三圣母杨莲,而这正符合他的想法——他原本就正盘算着如何在杨莲面前露面。

  见那两人已是走出人群,他微微的笑了笑,刚才一直绷紧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走过去俯身在哮天犬肩上一拍,低声道:“他们已经走了。”

  哮天犬先是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见那一红一百两个女子果已不在,放下了心,旁若无人一般的将板车从柴车下拖出,拍拍干净,又习以为常的将自家已经昏迷过去的主人搬了上去,一张脏兮兮的狗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杨震惊住,这些日子,他们就是这么过的?要不要……现在就光明正大的接触另一个人自己?这个带着无比诱惑力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想着,杨震摇了摇头,向哮天犬道:“你受了伤,你的同伴又不能动,这样吧,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哮天犬木然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认出眼前此人就是之前他误认为另一个主人的白衣人,只低下了头,道:“还是不要连累了您。”

  杨震不由分说,将板车上的杨戬负起,沉声喝道:“无需多言,前面带路!”哮天犬全身一震,见他坚持,眼里终于含上了些感激的情绪,便牵了板车,当先向那破庙的方向行去。

  将昏迷的杨戬放下又安顿好了,杨震便知自己不能再留,但是心里却极为不愿,在另一个自己的身边坐下,看着他苍白如死的面容,心中痛极,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他凌乱干枯的发丝理好,别在耳后,顿了顿,才对哮天犬道:“既然已安顿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哮天犬一直在一旁紧紧盯着自家主人,全程见证杨震为杨戬清理散发,却也不理其中有什么意味,只管注意着这人会不会对自家主人不利,见他终于起身告辞,才算松了口气,自己坐到了主人边上。

  乞丐头儿来了又去,哮天犬身上又添了几个伤口,他却还是没空照顾自己,一颗心只想着主人。

  杨震走出破庙,抬头呼吸了一口不算清新的空气,走在街上,满街的的人都在讨论赵府小姐和新姑爷的婚事,他能感觉城里的气氛充满了喜庆,不过这喜庆却惹不到他身上,更无法给另一个自己带去丝毫的好处。

  遥遥看见那所谓的赵府,里面隐隐透露着些仙家气象,再联想起自己在三圣母杨莲家中听到那些下人的聊天,心中的一个猜测看来已经是事实。

  那位三圣母杨莲,会来参加这一场凡人与仙家的婚礼,她现在应该正在朝这城里来吧,不,或许她已经到了……

  城南赵府号称积善之家,可惜赵大善人生平憾事便是膝下一直空虚,前日得天照拂,天降义女丁香,又得佳婿敖春喜结连理,欣慰不已,这喜宴自是大肆操办,毫不吝啬,更惠及城中贫户以及乞儿。

  哮天犬此刻已被城中乞儿帮算作一员,被他们强迫着也来到这赵府之中,抢那零落几个喜钱,因怕主人饿上一日受不了,便把杨戬也背了来,放在墙边一片空地倚墙而坐。

  宾客川流不息,却尽是熟人,杨戬看得心中发凉,直往墙角阴影处藏去,只盼着哮天犬和自己能就这样蒙混过关,安安全全的混过这一天。

  然而他虽然已是伤重至此,肉身成圣的基础还在,耳力灵敏,那些仙神宾客的闲聊一一收入耳中,只字片语便让他神色大变——丁香复活?母亲复生?

  他的心如被火炙,虽然此一时间滚热无比,然而最终却将往焦炭转变,成为死灰一般,再不复燃。

  杨震顺着凡人宾客的人流进了赵府,他并没有想到杨戬也被迫到了赵府之中,只安心混在人群中看着,寻找三圣母杨莲的踪迹。

  爆竹声大作,新婚夫妇俩在众宾客的注视下走向正厅,赵家老爷看着一双璧人,捋着下须欣慰而笑。

  旁边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杨震心中一动,凝神听去,却是那日街头遇见的红衣女子在和一名男子说话:“你也劝劝三圣母,那人虽然很像杨家大哥,却决计不是,他们杨家也就剩下了她和……那人了。”

  杨莲竟然在找他,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这也代表她现下应该不在赵府之中,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正沉吟间,却见外间喧闹起来,一群乞儿似是起了内讧,为首的点头哈腰向一名高雅庄重的贵妇赔笑,旁边几个恶丐朝着墙角一名男子,一脸虎视眈眈,更远处,一个身形瘦长的男子被几个乞儿按在地上挣扎不已,嘴里还塞着一只破鞋。

  杨震一眼瞥过,便认出那是哮天犬,心中一凉,只恐杨戬也在此处,眼神急转,便去寻他踪迹,一眼扫过那墙角的男子,灵魂便有感应,听得他清浅的呼吸,心下稍安,怒气却陡然勃发,眉眼一挑,看向那恶丐。

  杨震自然已经认出恶丐对面的便是三圣母杨莲,不过此时杨戬受小人所辱,他又如何肯再坐视,排众而出,冷笑一声:“大喜之日却行如此恶事,你们看来是不把赵老爷放在眼里?”

  那恶丐头子吓了一跳,左右看看,见并没有赵家的人出来,知道这发话的不过是外人,不过今日这动静也委实大了些,陪着笑,发个暗号,带着自己的手下退到了一边。

  杨莲已是认出墙角的男子就是自己的二哥,心中正自犹豫,想上前探视却又怕失了面子,此刻听得杨震发话,转眼看去,却是啊了一声,急道:“你……你是……”

  杨莲已有八九分认定他是大哥杨震,但是看他眼神冰冷,又有些害怕,迟疑道:“你……你是大哥吗?”

  杨震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冷冷道:“我并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说着,眼神游移出去,落在墙边男子身上,自然而然露出几分不忍心的神色,就欲移步过去。

  杨莲一直盯着杨震的动作,见他似乎是想去找二哥,心中一急,想也不想的叫道:“等等!你别过去!”

  杨震心中冷笑,杨莲啊杨莲,你对你的二哥究竟是有多少仇恨,这下意识的一句劝阻,里面可全是对杨戬的冷漠啊……

  虽是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不解,杨震又把视线投向杨莲,漠然道:“夫人有何见教?”

  杨莲咬了咬下唇,道:“那……那就是个乞丐,这大喜的日子,别污了自己的手……”

  一阵心悸的感觉传来,杨震低头,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知道是一旁的杨戬听得杨莲这番话,那尚未愈合的心口上又被狠狠划上了一刀,心中痛极,蓦然大喝:“闭嘴!”

  杨莲心里一阵委屈,咬着下唇倔强的看着杨震,也不说话,周围的凡人宾客渐渐围了上来,那些仙神宾客也来了不少,里面倒是有几个仙人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直接退走。

  这时,从正厅又走出一名中年妇人,身边伴着一名清秀的少年,柔声道:“莲儿,吉时已到,怎么还不去观礼,在这里跟人犟什么?”

  杨震神色一动,就在那妇人说话的一瞬间,他的心弦顿时剧烈的颤动了一下,魂梦镜影术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锤了一下,晃动起来,几乎就要维持不住幻形,他便知道,破绽的原因已是找到了——不错,就是因为那个妇人,也就是杨家另一个更重要的成员,杨震、杨戬和杨莲三人的母亲,瑶姬。

  “母亲……”悠悠远远的一声母亲回荡在杨震的心房之中,那是杨戬心里的声音吧?他转头去看,果然见到那萎靡的男子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努力的撑着身体,朝那妇人的方向看去,再不理会自己是不是会被人发现。

  杨莲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忙几步走到妇人面前,急道:“娘!我……我看到大哥了!”

  隔空在那夫人衣摆处留下自己的法力印记,想了想,又向杨戬传了一句耳语,随后,杨震毫不迟疑的转身,直接混入人群,施展精妙的步法,片刻已在赵府之外。

  他抬起头看向赵府的门楣,心中暗道:以我杨戬之名发誓,今日之后,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赵府之中,杨戬正听着自己母亲熟悉的声音,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坚持下去……等我!”心中刚起讶意,已是彻底昏迷过去。

  杨莲摇摇头,回身想指向杨震,却已不见他踪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也许是我看错了……我们回厅里去吧。”

  这时,梅山兄弟中的康老大因钦佩哮天犬忠义,从厅里出来,制服了那几个按住哮天犬的恶丐。哮天犬却如疯了一般,也不理康老大,直接扑向那边墙角,将自家昏迷的主人抱在怀里,不知所措的流着眼泪,只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昏沉,靠着主人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杨戬悠悠醒转,就觉一个熟悉的头颅靠在自己身上,仔细一看竟是哮天犬,心中大急,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正是康老大。

  康老大将哮天犬拉起,探他情况,但觉他身体虚弱至极,好在并无生命之忧,转头看见杨戬,怒气上涌,怒道:“你看你将哮天犬作贱成了什么样子!”

  杨戬神色黯然,心中默默道:“是我连累了哮天犬,你带他走吧,莫让他再受我连累。”

  事情越闹越大,刘彦昌出了主意,将杨戬认作自己一个故人,向总管借了赵府某处将他安身,这婚礼中的一段插曲便算揭过,喜宴重起,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恐怕有心人也是不少。

  入夜,杨震站在赵府后院墙外,默默感应自己的法力印记,已是找准了那妇人的房间位置,轻捷无比的翻墙而入,几个闪身已隐在拐角处,一个清秀少年端着漆盘在敲门,片刻后,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道:“沉香怎么是你亲自来?”

  杨莲叹道:“娘已经睡了……哎唉,也怪我今天太心急,还没确定大哥的意思就……”

  杨莲道:“不会有假的,我们杨家人之间,自有一种特殊的联系,怎么可能认错?”

  杨莲叹道:“不行……他对不起我,但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他。沉香,你看一看奶奶就回去休息吧,娘去看一看他。”

  等两人都离开了,杨震斜了他们离去的方向一眼,闪进瑶姬房中,站在床前,看向这个同样名为瑶姬的妇人。

  她与自己的母亲一点都不像,无论容貌气度,都没有一点能够及得上自己那个堪称天界女战神的母亲。

  刚才天眼乍开之际,他看到了瑶姬灵魂深处的不妥——她的灵魂……已经有变成死物的先兆。虽然暂时还不是,但是如果没有灵魂力量的滋润,她迟早有一天会和她的玉帝哥哥一样,变成彻头彻尾的死物。

  她现在之所以还不是死物,正是因为杨家独有的灵魂联系还在,还能够保护着她那点微弱的人性——她,其实是在压榨自己儿子和女儿的灵魂力量。

  再不迟疑,杨震——另一个世界的杨戬直接动用了魂梦镜影术,悄然从瑶姬身上窃取了一缕杨家的灵魂气息,然后即刻反身离去。

  魂梦镜影术的完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程,绝对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包括此界的三界之力在内。

  杨戬被送往了后院的柴房,满屋的柴火中,只给了他微乎其微的一点容身之处,而他的伤却令他连动也不能,只能就这样废人一般躺在枯枝之中。

  娘……您终于得以重新立于天光之下,这也算是孩儿这么多年谋划之中唯一可堪慰籍的得意之作了。娘亲,您就这样和三妹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笑着面对每一天吧……

  只希望……他默默的垂下了眼,掩去心中黯然,只希望您偶尔能够想起还有我这样一个孩子,真希望您能让我见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夜幕降临,柴房里那些隐藏的爬虫都纷纷现了身形,在那柴房地面上爬动,他厌恶的看着那些爬虫爬上自己已经单薄的身体,却无论如何提不起一丝力气去驱赶。

  ”吱呀”一声,柴房那扇漏风的门被推开,他睁眼看去,竟是他那优雅而美丽的三妹,心中顿时一阵激动——三妹她……毕竟还是念着我的!

  杨莲迎着自家二哥激动无比的眼神,沉默了片刻,蹲下身去,低声道:“有件事,我要问你。”

  杨戬眼神里顿时透出疑问,他如今已经成了废人,还有什么事能让已经恨自己入骨的小妹不耻下问呢?

  杨莲咬了咬下唇,道:“你知道……我们杨家人之间都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见二哥微微点头,又道,“你今天白天也在的……你知不知道,大哥他为什么不认我?还有,他现在在哪里?”

  杨戬眼中的讶异之色更重,大哥?大哥与父亲明明已经在三千年前就已经遇害,这会儿又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大哥?若真是大哥,又怎么可能不认得小妹?

  回想白天时的场景,有一个男子出面为自己打抱不平,那时,小妹确实喊了他一声——大哥。

  那真的是大哥吗?小妹当时定然是通过灵魂牵系得以确认,可是为什么自己并没有任何感觉?

  想通此节,杨戬忽然抬眼看向自家三妹,一双会说话的眼眸透出焦急,仿佛是要告诉她——那不是大哥!

  杨莲倒是能够读懂他的意思,却并不相信他的判断,只道:“那定然是大哥……可惜母亲身子弱,我没法子求她亲自寻找大哥的下落,所以才想到了你,没想到你这么多疑,竟然连大哥也不相信……”她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算了,就算问你也是问道于盲,你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疼爱我的二哥了。”

  三妹,这件事二哥实在帮不了你,只希望你能自己小心,千万莫要上了人家的当才好。

  荒废的真君神殿之中,杨震——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杨戬取出得自瑶姬的那缕灵魂气息,小心的溶入体内的魂梦镜影术之中,而这门神奇的术法片刻之间,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魂梦镜影术变成了一面真正的双面镜,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息飞速的收拢起来,被扯入镜中,蛰伏不出,而属于本世界的气息却从镜中纷纷散逸,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魂梦镜影术所载典籍曾有批语云:魂梦镜影术的本质,即为——偷天换日,逆天改命。

  ////原文里面,人生二哥在赵府的七天,就最后一天,杨莲来看了他一回,治了治伤。我这里写杨莲来跟他商量大哥的事情,已经算得上是蝴蝶效应了。

  杨震从真君神殿出来回到赵府的时候,婚礼早已结束了三四天,找赵府下人问起时,才知三圣母一行人已是作法回了刘家村,至于那个病夫,也是一并带走了。

  杨震谢过那下人,毫不犹豫的也腾云去了刘家村,却见刘府冷清,寻人一问,才知刘家老爷夫人少爷少奶奶他们都还未回来。

  下午时分,三圣母一行人才到了刘家村,进得府中,沉香就把背上负着的男子放在门厅的一个角落,其他人进了前厅,三圣母扶着母亲坐了主位,小玉已去张罗这些日子堆积下来的琐事,刘彦昌则是把管家喊了来,命他在最后一进的院落里收拾出一个屋子。

  进来的果然是杨震,但见他身穿一件白色长袍,衣袖当风,长发挽起古朴的发髻,当真宛如神仙中人,他的容貌俊美至极,果然与三圣母有五六分相似,但是沉香一眼看去心中便是一个咯噔,这杨震与杨戬,未免也太过相似了罢,随后又心中自我安慰,毕竟是亲兄弟,相似也是正常。

  杨震之前经过门房,便看到那清减的男子坐靠在墙上,默默看着门梁那边映下的日光,心中不由一阵怒气,直到踏入前厅,那点怒气还未隐去,然而这一家子又哪会来管他有没有怒气,三圣母也只管辨认他是不是自家大哥,怒气不怒气,还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倒是刘彦昌察颜观色的能力不弱,看出了他的怒意,却又不知这怒气从何而来,迎上去,笑道:“杨先生此来所为何事啊?”

  杨震收拾心情,向刘彦昌抱拳道:“见过刘员外。”随后视线移开,便在主位寻到了瑶姬的身影,走了过去,将长袍一撩,便在她身前跪下,朗声道:“不肖孩儿杨震,来向母亲请安了!”

  杨震轻蔑道:“我的好妹妹小莲,是人人称颂的华岳三圣母,又岂会是你这种……这么恶毒的女子?”

  杨震不屑道:“那一天在赵府,你不但见死不救,甚至还阻止我救人,像你这样,不是恶毒还是什么?”

  刘彦昌此时插言道:“杨先生,此事你可是错怪了三圣母……”他指了指厅外,道,“那日的那个乞丐现在就在我家门房,先生若是不信,尽可前往一看。”

  杨震心中冷笑,乞丐……你们就这么称呼他的么?只怕你们是因他目前的惨状会坏了你们的名声才不得不带他回来吧!外表却不露丝毫端倪,只冷哼一声道:“这倒罢了,我先收回我先前所说的话!”

  杨莲不以为忤,反倒觉得自家大哥果然是非分明,比那个卑鄙小人的二哥好了太多,开心的朝杨震行了礼,道一声“大哥”,随后向母亲道:“娘,你看,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大哥!”

  瑶姬看着这样的场景,眼眸深处尽是茫然,这会儿才似是回过神来,慈祥的笑道:“是嘛……震儿,你回来啦……”

  杨震心弦微微一颤,体内那抹依附在魂梦镜影术之上,属于“杨震和杨天佑”的印记悄然一动,汲取了分毫灵魂力量,透过某种特殊的联系,传到了瑶姬体内,瑶姬的神色顿时脸色生动起来,忽然落下泪来,泣声道:“可怜我的儿啊……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杨震低下头去,唇边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却是和声道:“母亲,这些年孩儿一直被困封神台上,未能承欢母亲膝下,是孩儿不孝。”

  杨莲讶道:“封神台?这……”她忽然想转头看向门厅处,却又忍住了,想了想问道,“那大哥你又是怎么脱困的呢?”

  其余的人都注意起来,尤以沉香为最,他紧紧盯着杨震,似乎只要他说不出合理的理由就会暴起一击。

  杨震在沉香那恶狠狠的眼神之中,依然淡然一笑,抬起头,状似诚恳的对瑶姬说道:“前日岐山镇民穆然误入封神台上,恰巧带出孩儿灵魂,孩儿这才得以脱困。”

  杨震依言站起,站到瑶姬侧边侍立,然后抬眼看向沉香,微微一笑道:“小莲,看来我这位外甥还有些疑虑?”

  刘彦昌插进来打岔:“既然是大舅,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沉香你还不赶紧住嘴?”

  杨震抬手止住杨莲,笑道:“既然沉香心有疑虑,那就将你的问题都问出来,我一一作答,沉香觉得如何?”

  杨震微微一笑道:“我习上古法术,身负上古神力,区区重塑肉身,不过小事。”

  “昆莱山玉子真人?”杨莲若有所思,脸上露出迷茫之色,“我虽师承女娲娘娘门下,然而交涉不广,确未听闻此人。”又问瑶姬,“娘,您可曾听说过?”

  沉香也是扪心自问,为什么会对这大舅舅穷追不舍的追问,仔细想来,却是一惊——难道……竟是因为他那位一开始对他极好,后来却又追杀他的二舅舅?心中越想越真,一时倒是起了几分愧疚,忍不住开口对瑶姬告罪道:“奶奶,是沉香想岔了。”

  用过晚膳,杨震自然而然应妹妹所请,答应在刘府中住下,当轮到选择住处的时候,倒是起了点小矛盾,杨震原本打算在最后两进住下,杨莲却坚持让他住在瑶姬隔壁,理由自然也是明显而充分的。

  杨震由下人领着到了准备的房间门口,进去一看,果然既整洁又大方,杨震面无表情的关上了房门,转身准备去找他那个好妹妹,好好聊聊某些事情,才走出两步,就见杨莲正在向这边走来,于是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喜悦的神情,笑道:“小莲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杨莲也是笑着快步走过来,拉了杨震的手,拉他进了房,在桌边坐下,又笑道:“大哥怎么出来了?可是房间太简陋了,不称意?”

  杨震叹道:“小莲,你还记得他是谁吗?”见杨莲半分茫然却有九分委屈的模样,蓦的冷下语气,“他是我亲弟,也是你兄长!”

  杨震缓了缓语气,淡淡道:“哦?那小戬究竟是怎么待你了?惹得你对他如此怨恨?”

  杨莲满心委屈:“大哥,你不知道……他……他将我幸福美满的一家人拆散,将我压在华山之下二十多年,仅仅只因为他嫉妒我幸福美满的婚姻。后来,沉香长大了,他发现之后竟然穷追不舍的追杀沉香,幸好沉香得天庇佑,这才得以成功拜师学艺,救出了我。”

  杨莲想到自家孩儿,心中开心,笑道:“沉香成功拜师,习得本领,与他好友一起杀上天庭,又得南海观世音菩萨相助,与王母娘娘一赌,劈开华山,救出了我。至于……”她实在不愿再提起,声音也轻了下来,“他如今已经得了教训,我将他接回家来供养,也算对得起他。”

  杨震心中生怒,语气却仍是清淡:“我听闻二弟先前是天上的司法天神,自古徇私枉法乃是为官大忌,铁面无私方是为官正道,小莲你莫非觉得你二哥该包庇你这与凡人私通的大罪才算得上是好兄长?”

  杨莲一怔,忙辩解道:“天条无理,罔顾仙神也有七情六欲的事实,二哥他本该成为第一个反对者,可他却助纣为虐,我心中……”她抬眼看杨震波澜不惊的神情,拿不准他的心思,接下来那句“看不起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杨震冷哼一声道:“天条纵然有错,但那毕竟是天条。二弟作为司法天神,你却非要他知法犯法,你莫非是打算要逼死他?”

  杨莲听他语气不对,心中生烦,怕是自己已说服不了这位大哥,却还是忍着气解释道:“二哥为川主之时,何等逍遥自在。知法犯法又如何?最多再做回地仙,岂非更好?”

  “你忘了母亲么?”杨震悠悠然丢出一句,直接站起,走出房门,“也罢,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那我想做什么,你也尽可不必理会。”说着,出了院子,就往刘府后进走去。

  杨莲仍在因为杨震那最后一句话发愣:“大哥提母亲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哥上天任职的时候就知道了?”她为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忙自我辩解,“不……不可能,不然他为什么不同我说起母亲的事?不会的,他肯定不知道这件事。”待她自以为想通了,抬头一看,杨震早已没了踪影,只得跺了跺脚,心想毕竟兄弟一场,大哥若真要去见二哥,她实在也没有立场阻拦,只得先行回房去了。

  杨戬被安置在最后一进的一间屋子里,刘刚和刘富两名下人早早就服侍他用过饭,见也没什么事,早就回了房,这屋子里就剩了他一人躺在床上,屋子角落处传来老鼠的吱吱叫声,他也已再没什么心情去厌烦,百无聊赖之下,也只得微微阖上眼,设法去凝聚体内那微弱无比的真元。

  体内滞塞极重,真元纵然得以凝聚,也已无法在体内经脉顺畅流转,只能在丹田附近徘徊,也即是说,对他四肢知觉的恢复并无半点用处。

  轻轻巧巧的推门声传入耳中,杨戬心念一动,停下行功,睁开眼神色漠然的看着屋子顶部。

  并没有脚步声,但那人已站在了他的床边,杨戬还来不及惊讶,就觉那人坐下来,俯下身,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忍不住微微转头去看,一时却只见白衣飘然,未见其人。

  杨戬又觉手腕处按上三指,强大的法力化为细束从手腕穴道处进来,才行了几步,就已被他体内滞壅的经脉阻住,难以为继。那法力似有灵性,就此散开,扑入断裂的经脉之内,带着比人体高一些的温度,温暖着他冰冷的手臂。

  那人轻轻叹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痛惜的味道,三指离开杨戬这一边的手腕,又换了一边,继续送入那些如有灵性的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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