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丰子恺的文字,就如喜欢老一辈的作家一样。我一直认为中国真正好的散文,无非朱自清、汪曾祺、孙犁、丰子恺、木心等那么一批人。他们的文章有几个特点:文质彬彬、轻松亲切、耐人寻味、文脉悠远。丰子恺先生《缘缘堂随笔》,我购买于2010年底。时隔九年,再次翻阅,纸张已泛黄,对这本书,我还是颇有感情的。丰子恺的画多以儿童为题材,幽默风趣,反映社会现象;而散文随笔隽永疏朗,自然率真,蕴涵对万物丰富的爱和傲骨正气。日本文学大家谷崎润一郎称赞他的随笔“是艺术家的著作”,“任何琐屑轻微的事物,一到他的笔端,就有一种风韵。”
缘缘堂的由来,是丰子恺耗尽数十年的积蓄,在家乡石门湾建了一座两层楼木屋,以便安置老母、妻子、一大堆儿女,当然还有自己。他选了十几个平时喜爱,又能相互配搭的字,写成阄来拈。连拈两次,都是“缘”字。于是这屋子就叫“缘缘堂”。后来,先生出了文集,集以堂名,题为《缘缘堂随笔》。
全书的配画是一大特色,几乎每篇文章都有插图。丰子恺的笔法很简洁,但笔力厚重,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我觉得,还有一位老画家也有类似的笔触,那就是华君武先生。他的漫画针砭时弊、鞭挞丑恶。而丰子恺的画则亲切生动,都是些朴实的生活。在这本书中,我看见的画面,更多的洋溢着活泼、希望和美好的东西,甚而有点孩童般天真浪漫的笔触。
这些随笔散文更是平淡中见真知,见人生。小小一册书,很薄,所收文章不多,但篇篇精到,细腻不失“张力”。真可谓“一滴水中见太阳”。书中有幽默,有风趣,但也透着对生活的不易和时光流逝的感慨。例如《寄宿舍生活的回忆》,写学校生活趣事,“寄宿舍生活给我的印象,犹如把数百只小猴子关闭在个大笼子中,而使之一齐饮食,一齐起卧。小猴子们怎不闹出种种可笑的把戏来呢?现在回想起来,饭厅里把戏最为可笑。”这些文字让我捧腹开怀,笑过之后顿觉亲切,更使我想起自己的大学生活,很容易让我们这些80后、90后产生共鸣。《我的母亲》这篇文章,倘若和朱德元帅的《回忆我的母亲》一文比较阅读,会更有韵味,都显示出浓浓的对于母亲的怀念。《忆儿时》则以孩童的笔调,线件不能忘却的事:养蚕、赏月吃蟹和钓鱼。我又想起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片段:“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记得,念初中时,是要求整篇背诵的。好文章于某种意义上是“相通”的。还有,《湖畔夜饮》《儿戏》《春》都是散文经典。
即使我心事重重,内心烦躁,捧起丰子恺先生的书,看之二三行,便心无旁骛,沁心愉悦。让我愉悦的是他那清末时代文人优雅的气质和涵养的词句,还有他笔下那质朴至臻、至纯至真的生活。他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一个面目慈和的老人,你想象:你托着下巴,听他娓娓道来,感同身受般体会他怎样爱着他的家人、朋友、小屋,稀疏平常的文字,却如此这般真切。邓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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