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召俊住在新建县昌邑乡曹门村,为新建走马灯第三代传承人,是当地有名的民间艺人。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昌人,59年的人生之旅给予了他充足的人生阅历,南昌这座古城的文化养分在他心里积聚,孕育出一个个别具特色的民间幽默笑话。本期《解密南昌》,记者采访了民间艺人陶召俊等相关人士,走进别具南昌特色的幽默故事。记者叶景顺 文
南昌有个憨子,他和老婆到丈人屋里去拜年,老婆生怕憨子在酒席上乱来,会“现世”(丢人),于是就事先在憨子脚上栓了一根线,自己躲在门角里,交代憨子:“我拉一下线,你就动一下筷子,可莫乱来!”
陪客的也都来了,酒席也摆好了,“开初”(刚开始)蛮好,老婆拉一下线,憨子才动筷子“拈”(夹)一下菜,显得蛮斯文。丈人心里也高兴,以为憨子确实有了长进。
没过多久,两只“鸡公”(公鸡)打架,双脚绊着了这根线,“乱挣乱扎”(乱跑乱跳)。憨子还以为是老婆在门角里拉线,也就胡拈乱拈。鸡公越是挣扎的急,憨子就更加拈得快,拈来拈去,喉咙吞“不赢”(来不及),哽得眼睛“翻白”(泛白)。丈人看见憨子越来越不像话,气得大骂“你发了疯呀!”憨子透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疯,我也不癫,只怪你女儿在门角里‘吊’(栓)了一根线。”
陶召俊表示,南昌民间关于“憨子”有一系列的幽默笑话,比如“憨子卖布”、“憨子煮粥”等等,都是用方言口耳相传,原汁原味,很有意思。“这类幽默故事没有特别的含义,只在博人一乐,劳作之余听一听,笑一笑,舒缓疲惫。”陶召俊说道。
南昌有一个懒鬼,“懒绝了灭”(懒到了极点),哪怕蛇钻到屁眼里去了都不愿意拔(动)。懒是(归)懒,还日思夜想(天天想)发财。
有一天早晨,刚爬起床,懒鬼就叫他老婆:“快!快拿锄头来,跟我去后头菜园里挖金元宝。”老婆莫名其妙,跟着他到了菜园子里。懒鬼叫老婆到韭菜地里挖,挖了老半天,元宝影子都没有,老婆问他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懒鬼摸了一下后脑壳(后脑勺),郎(怎么)会没有呢?”老婆这才明白:“该死的东西,又在眠(做)春梦!”气得跑掉了啷(语气词),弄早饭去了。
懒鬼没挖到金元宝,心里也急,突然内急。上粪窖(厕所)的时候,心里还想着那一缸金元宝,哪晓得脚踩塌了,“通隆”一下跌到粪窖里去了。好在粪窖比较空,只有薄薄一层粪,懒鬼也实在是懒,索性赖在粪窖里不动。
懒鬼的老婆做好了饭,一等二等(等了好久)不见懒鬼回来吃饭,寻来寻去,原来懒鬼在粪窖里睡着了。老婆气得大骂,叫懒鬼起来,懒鬼不慌不忙说:“急什哩(急什么)?反正是在眠春梦,只要‘睏’(睡)醒了就不是在床上呀!还省得我爬起来。”
陶召俊解释,懒鬼的笑话也有一个系列,比如懒鬼学堂等,“其实现实生活当中肯定没有这样的人,但是通过这种夸张诙谐的方式,塑造这样一个搞笑的人物形象,逗人一乐的同时,委婉地告诫世人懒惰只会一事无成,勤劳才是立身之本。”
早先(以前),南昌有一个酒鬼,一日到夜(一天到晚)开口闭口总是离不开一个“酒”字,就是他老婆生了“崽”(儿子),要他取个名字,还是离不开酒。老大是个崽,他取了个名字叫“大曲”;老二也是崽,他取个“二锅头”;第三胎是女,酒鬼快活得跳起来:“好,就叫‘三花’!”
两个崽一个女,“这硬是理想不过了”(这算是最理想了),生活也过得下去。谁知过了不久,酒鬼的老婆又生了一个崽,名字倒老早就准备好了,叫做“四特”。但是生活就得考虑考虑,吃酒也要节省节省了,哪晓得“四特”还只刚学走路,他老婆又生了一个崽,取名仍不要紧,“五加皮”只要“现搬”(直接用)就行了。只是一家七口的生活就蛮紧张了,看样子,如果不戒酒的话,吃饭都成问题。
他老婆看见酒鬼把一些酒名都安在崽女身上去了,家里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气得嘴巴一嘟:“要是我还生一个,看你用‘什哩’(什么)酒去取名字?!”酒鬼一听,吓得眼睛瞪得田螺一样大,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什哩?你……你还生呀?那你不成‘酒娘子’(米酿的酒)!”
陶召俊告诉记者,这个故事很幽默,但也说明了一个浅显的道理,“爱屋及乌,过犹不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爱好又影响自己的行为,但凡事都要有个尺度,不能逾越这个尺度,逾越了就很容易闹笑话。”
一次,有个朋友笑着和他打赌,说:“今晚,我躲在你房门外偷听,如果你老婆真的怕你,我愿送你五十两银子,怎么样?”县官一听,满口答应。
他回到家里,悄悄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婆,劝她今晚委屈一下,假装怕他。女人听说有五十两银子“得”(收),也就同意了。
晚上,县官故意大声呵斥起来:“贱女人,给我打一盆水来!”老婆真的替他端来一盆水。县官又叫:“快给我洗脚!”老婆又乖乖地给他洗脚。洗毕,县官又叫:“给我泼出去!”老婆白了他一眼,心里骂道:你神气什么,若不看在五十两银子的面上,老娘扒你的皮!无奈,忍气地把水倒出门外。
这时,在门外偷听的朋友,一脚跨了进来,真的拿出五十两银子,向县官点头认输,转身就出去了。
朋友一走,县官老婆就凶起来了,大声呵斥县官:“死奴才,快给我打盆水来!”县官连忙照办。“快给我洗脚!”县官乖乖地给她洗脚。“把洗脚水喝下去!”县官看看又脏又臭的洗脚水,哀求她说:“娘子,这味道难闻呀!”
这时房门一开,县官那个朋友突然又闯进来,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我给你带来了半斤红糖,泡着好吃!”说完放下半斤红糖,拿起桌上的五十两银子,大笑着回去了。
陶召俊笑着告诉记者:“男女那点事最有噱头,男人在外充好汉,回去怕老婆,经常作为老百姓无聊时的谈资。这个故事其实还说明一个道理,做人要实在,死要面子活受罪,夫妻是平等的,夫妻关系也不能靠金钱来维持的。”
清朝末年,曾经有一个姓张的湖北人在江西南昌府任知府。在任职期间,为官清正,办事公道,老百姓一致赞颂。
后来,这位张知府年纪大了,要告老返乡。皇上念他在任时,上为朝廷出力,下为黎民分忧,就叫他的儿子去顶他的职,仍旧到南昌府去当知府。
张知府得知儿子上任后,同他爹恰恰相反,贪赃枉法,无所不为,老百姓恨透了他。到省里告状不成,都是官官相护,黎民百姓只有叫苦。
过年的时候,这位新知府为了显耀自己,在门口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子顶父职”;下联是:“臣报君恩”。
过往行人一看,背地里在骂:你有什么本事?起什么“劲”(哄)?还不靠爹爹老子才当了这个知府!
这时,普贤寺学馆一个姓李的教书先生走过这里,了解了贪官的所作所为,又看见这副对联,心里更加恼火:我苦读寒窗,磨穿铁砚,考了个七八十来次,如今还是一个穷秀才。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了一个知府,还起“抖”(炫耀)!
老秀才毕竟是老秀才,文字功夫过硬,一眼就看出了这副对联的毛病。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好!这次我不告倒你这个贪官,把我的李字‘倒吊’(倒着写)!”
当时,老秀才就写了一张状纸,直接告到京城,没过多久,皇上降下圣旨,把这位知府削职为民。
原来,老秀才在文字上钻了空子,在状纸中告的是这位知府不但颠倒乾坤,而且还有欺君之罪。状纸上说:“‘臣报君恩’应该君在上,臣在下;‘子顶父职’应该父在上,子在下;而且应该上下联互换。”
讲完这个幽默故事,陶召俊说到自己的理解:“当官要为民做主,无论在以前,还是在现在,都应该是这样,欺压老百姓,你能得逞一时,但迟早落不了好下场。做人也是这样,要低调踏实,笑一时没什么,关键是要看谁笑到最后。”
新建县文化馆馆长、副研究员陶学湖表示,民间幽默故事内容广博,用途广泛,既可以作为口头上的谈资,博人一笑,放松心情;又可以寄托普通群众朴素的内心情感,并通过诙谐幽默的方式表达出普通大众的喜怒哀乐怨,是一种宣泄情感的有效方式。
“民间幽默故事,是对传统文化的重要补充,它通过群众口耳相传,道理简单易懂,形式诙谐幽默,传播效果好,也是口头文学的一种重要形式。口头文学在文学大家庭的地位略显卑微,但文学最早的样式其实就是口头文学,它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田间劳作中,不断积累加工,创造的语言艺术。”(来源:中国江西网-信息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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